少年第一次穿类似战甲的金色狩衣,硬邦邦的,并不舒服。
“能不穿吗?”他商量。
君轻给他整理好衣袍:“这样安全些,禹安山地貌险峭,容易坠马。”
银离听见马,心里痒痒,他还没真正碰过。
之前瞧见秦凛在府内后方的练马场飒爽英姿的模样,想上去一试,被眼前人揪了回去,一根毛都没碰着,今天终于可以光明正大骑马了。
对狩猎充满了向往。
两人慢条斯理的收拾完,狩猎场外人都到了差不多,才悠然而至。
赵毅坐在上首的位置,打量来人。
倏地,目光顿住,他盯着银离仔细的瞧,总觉得这容貌眼熟。
除此之外,还有一人,那便是燕王赵政,他一双眼睛几乎是黏在少年身上,握酒杯的抑制不住的微颤。
……是你吗?
菱儿。
好多年了……
终于出现了吗?
银离里还捏着一块糕点,大眼睛好奇的打量四周。
哇,好多人。
他嚼着东西,跟在君轻身旁。
她的位置距离帝王很近,而燕王坐在对面,一个无形的三角在场内暗中形成。
皇帝喝口茶,目光晦涩。
赵正看清楚少年容貌,几乎是想走过去,问一些问题,至于问什么,他心里也说不清楚。
装在心里十几年。
……太多了。
银离拿起一串葡萄,君轻剥好塞入对方口中,两人举止亲密,相当符合她断袖的传言。
不少人,当场就信了。
但是更多的人,尤其是一些老臣,眼睛都在看银离,心底的震撼不比旁人少。
这张脸,太熟悉了,他们忘不掉。
十六年前,东宫妖女为祸朝政,蛊惑太子,引得东宫门客纷纷上书讨伐,太子一意孤行,不闻百家之言,更是驱逐了所有门客,这事闹得太大,传入圣上耳中,后来上面下来一道圣旨,要太子赵焕除掉妖女,赵焕没有答应,当场抗旨,储君之位摇摇欲坠。
就在所有人以为太子会被废的时候,他亲举刀杀死了那个女人。
一场还未开始的王权战争直接被扼杀在萌芽期。
然而,也是在那一日,赵焕失踪,不见踪迹。
人间再无半点痕迹。
寻不着尸骨。
这样诡异的事让整个朝纲都震撼,但同样的,所有人都闭口不提,是大瑞公认的秘密。
直到今日,少年的容颜……
像是一把尖利的巨斧,生生撕开了过往的历史,唤醒所有人的记忆。
与众人忌惮猜疑不同的是,燕王整颗心都在发颤,死掉多年的胸腔重新焕发生,并且在刹那间跳动到最高点。
“你怎么了?”燕王妃惊疑的问。
他暗自平复情绪,僵硬地笑:“我没事,许是今天的酒液太烈,辣了喉咙。”
赵政说完话才发现声音有些喑哑。
女人以为对方真是喉咙不舒服,给他倒了杯茶水。
“不知这位是?”终于有个官员问出声。
这话来得突兀,却无人打断,所有人都看向君轻,等待答案。
她把人往怀里一揽:“众位不应该早就知晓了吗?何故再问?”
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再次承认自己断袖,还是承认那个少年与当年妖女的关系?
毕竟此刻大家心里关心的是后面那个问题。
秦君轻断袖的事,与之相比都不显得那么惹人眼了。
如果少年真是那人的后裔,那么大瑞朝政是又要乱了吗?
上一次是东宫,这一次是……将军府。
前太子抗旨,秦君轻亦然。
何其相似的一幕。
同一时间的,众人屏住了呼吸。
秦家要是乱了,那十万秦家军……
没人敢想下去。
首位上的赵毅自然也考虑到了,脸色顿时很严肃。
怪不得父皇当年要杀妖女,如果是他,也会做同样的事。
君轻斜目瞥了他一眼,凉幽幽的,平地生寒。
银离双腮撑得圆鼓鼓,思维永远慢半拍的他尚未察觉到场上人的异样,耳朵随着嚼东西的动作一抖一抖的。
与那人一模一样。
燕王想起往事,记忆乘上酸涩的风,却抵达不到那人中。
银菱,银菱,银菱……
这个被他埋葬了十几年的名字,在这一刻无比清晰的飘荡在他脑海中。
如果当年他勇敢一点,结局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他与那个男人,最终都输给了野心。
还输了一个最爱的人。
赵毅轻咳一声,打断了场上的怪异氛围,随便说了几句,一年一度的皇家狩猎就开始了。
说是狩猎,其实就是变相的相亲宴。
分组的时候,平阳公主被分到君轻这组。
少女骑在马上,与传言的贤良淑德完全不沾边,相反,巾帼不让须眉,酷爱舞刀弄剑,早就对秦府的少将军起了比武的心思。
<bF/> “秦君轻!”平阳纵马追了上来:“虽说我们是一组,但是本公主今日心情好,比一场如何?本公主脾气好,输了也不会让你太难看,以后看见本公主绕道走就行!”
君轻:“……”
这人有毛病吧?
她压根头都没回,一边牵马,一边教少年马术。
银离是条鱼,颤颤巍巍学了半天,才马马虎虎能单独上路,但速度非常慢,君轻牵着马都能跟上。
平阳公主嫌弃地皱眉:“他就是让你抗旨也喜欢的人?我看也不怎么样嘛,细皮嫩肉的,比本公主都娇气。”
这样的人,她根本不放在眼中。
君轻翻身上马,与银离并肩,直接无视了平阳公主。
“……腿疼。”少年嘟囔一句,鱼是靠尾巴前行,幻化出来的双腿本就脆弱,比起一般人都不如,他又骑了一阵子,完全不动了,刚要撩起衣袍,身体瞬间腾空。
君轻把人打横抱在怀中:“这里是野外不是秦府。”
“可是……”他双眼泪汪汪的,嘴巴噘得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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