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晚间,强哥又带人交来二千两欠契,说是全县民夫能找的都找过了,手上除了上月开出的,几乎都没什么欠契了,只是言谈之中,颇显焦虑。
贺齐舟知道他为何担心,那些人的生计几乎都交到了自己手上,但现在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让他再等上几日。
第四日早上,有衙役到三元宫,说是知县得知刑部官员住在观中,便想邀贺齐舟去县城居住,另外还有要事相商。
贺齐舟并不着急,说是山中有利自己养病,如果知县有急事的话,可以择时到此相商。没想到那名面相干练的赵知县下午就带着师爷赶了过来。
“不知赵大人有何事要与晚辈相商。”大殿后的小院中,正在晒太阳的贺齐舟邀赵和光坐下讲话。
“还未请教大人尊诲。”赵和光谦卑问道。
“区区小卒,何足挂齿。”齐舟道。
“这位公子,此地乃本县所辖,还望公子报上名诲。”一旁的师爷插话道。
“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师爷问道。
“只是如果我报了姓名,那有些话就谈不下去了,估计赵大人您这一趟还跑出毛病来了。”
赵和光摆摆手,让师爷别再插话,道:“下官实在好奇您为何去而又返,晋阳城里的公差还没办完吗?”
“已经办完了。”
“那……”
“大人,您就直说此行何事吧。”贺齐舟道。
“好吧,既然如此,下官就实话直说了。有收契人向本官报告,说您已经收下大部分民夫手中的欠契,而且是以五折的高价……”
“五折很高吗?”贺齐舟反问。
赵和光并不理会,继续道:“你还允诺几日之后便可兑现银两,下官不知您如何兑付?”
“您不是来了嘛。”贺齐舟微笑着看向赵和光。
“放肆!”师爷忍不住叫道。
“叫他闭嘴!”贺齐舟冷冷看了眼一旁的师爷。
“师爷先别说话了。”赵和光已经看出来者不善,在没摸清对手的底细和意图时,不敢轻易翻脸。
“你的意思是要拿欠契到县里兑现?可县里哪有这么多银子……”赵和光并未以工部尚未下拨银两推搪,显然也预料到贺齐舟已经知道工银下拨之事。
“我这一趟可是苦差使,事情没办妥不说,不巧还受了点伤,说不定回去还会被老爷苛责几句,这么老远总不能白白跑一回吧,再说也总得照应一下帮忙的两位兄弟……”贺齐舟的身后站着许暮和江大民。
赵和光一听,心中稍定,对方既然求财,那还有得谈,暗骂一句京官果然奸恶,明明也是诈财,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口中却道:“想必公子是听到什么消息,只是本地可能和其他县略有不同,您看这样如何,下官可以想办法去筹足银两,以六折全数收下……”
“八折。”
“公子,太贪心可不好。”赵和光道。
“太贪心确实不好,所以我也想着替那些百姓多要两成。”贺齐舟冷笑着看向赵和光。
“公子确实好手段,先抛个一千两赢得那些蠢货的信任,再狠狠咬上一口,你就不怕被人知道吗?”
“赵大人都不怕,我怕什么。挑明说吧,来时我还纳闷,向户部要了几回银子都说没有,推说是都给工部还欠银了,一开始还不相信,亏得在路上碰到了工部的人。”
赵和光开始流冷汗了,果然是京官!没想到自己那点蝇头小利还被人给盯上了。“既然如此,我也说句实话吧,还欠了多少银两我心里也有数,你要八折,我实在给不起。”
“不会吧,听说赵大人在知县任上也好几年了,这些区区小数会拿不出?”贺齐舟道。
“公子何必明知顾问呢?不上下打点,我怎么可能太太平平做成此事?六成半,再多真拿不出了。”
“八成,听说光这次拨下来的就有一万多两。”贺齐舟淡淡说道。
“你又是如何得知的?”赵和光惊呼起来,银票上午刚刚收到,现在正在钱庄兑取现银呢。
“我还要回去交差,就算以养伤为借口,也多住不了几日,实在不行,我就拿着欠契去工部要了,说不定还能升我个一级半级的。”贺齐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