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很珍贵又必须东躲西藏,平添了些许刺激,所以她对这个案件的印象十分深刻。案件现场照片更是如同刻进了脑子里。而今天,那些照片仿佛从报纸上跳了下来,延展平铺在她眼前。
不常见到的小提琴手工作坊,里面的木架上摆满了制作小提琴必须的木材,左边有一扇窗,窗边是工作台,工作台上还摆着刷了一半清漆的小提琴半成品。有马上完工的半成品摔在地上,估计摔得很重,满地都是木屑。
木屑被人血浸染过,泛出黑红的色泽,木屑之上有画出来的人形轮廓,这里原本躺着一个女人的尸体。没有头颅的尸体。
辛宠忍着尖叫的冲动,捂住狂跳的心,深吸一口气,抬头往上看,房梁上果然还留着那道细细的琴弦。琴弦是透明的,不仔细看,几乎不可见,但是据小报的猜测,琴弦上面挂着那个女人的头颅。
小报里有擅画画的能手,手绘了想象中的案发现场图,透明不可见的琴弦挂着头颅,让头颅看起来是悬空漂浮着的,断裂的脖颈处还在“滴答滴答”滴着深红的血。惊悚又血腥。
然而就是这样惊悚的画面里,却还有一抹诡异的美丽,就是停在女人头颅上的死蝴蝶,一半翅膀的花纹似美人面孔,一半翅膀的花纹似骷髅。
小报上做过科普,这种蝴蝶叫做“卡申夫鬼美人凤蝶”,而鬼美人杀人事件这个猎奇又中二的名字,就是从这里来的。
叶时朝站在木屑旁边,望着地上的人形轮廓,又回头看了辛宠一眼,目光淡然而冷静,“看你的反应,是听说过这个案子?”
辛宠吞了吞口水,让干涩的嗓子好受一些,“鼎鼎大名的鬼美人杀人事件,s市的市民谁不知道?可……”其实她的问题很多,可这个案子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有这里的钥匙?为什么一直将这里保持着原样?
可她问不出口,不敢问,因为叶时朝看着这里一切的眼神,那种在地狱里浸染了十几年痛到习以为常的淡然,让她张不开口。
“受害者对外公布的名字叫贝森,其实是化名,她的真名叫时柔,是我母亲。”叶时朝背过身去,短短一句话仿佛用光了全身的力气,慢慢在黑红色的木屑旁边蹲了下来,双手捂住脸,“父亲车祸是在这个案子之后的第三天。”
短短几天痛失双亲,而且是这样惨烈的失去,换做是她早就疯了,他竟然还能好好长大,还能成为这样一位伟大的学者,到底是付出过多少非人的努力?才能控制住这随时会吞没他的痛苦和心魔?
辛宠看着他的背影,与其说同情,不如说是敬佩,或者心疼。她走过去蹲下来,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案子总会破的。你现在有这个能力。你看你不是帮我老师洗脱嫌疑了吗?”
叶时朝的肩膀似乎抖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将她的手抚开来,站起身,回头看她,脸色苍白,认真严肃,“我欣赏你的勇气,和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坚韧,所以我愿意跟你合作,我会尽我所能破万蚁噬尸案,让你的老师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但是你的人脉和能力也必须为我使用,直到抓到杀我母亲的真凶。”
辛宠瞬间懂了。
一开始在昆虫博物馆见面,他就问:“你是律师,对司法界应该很了解,人脉比我要广,为什么找我帮忙?”后来提出要案件资料,那个时候大概就是在试探她的能力了。
果然是个理智到冷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