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静默一瞬,周言莫转过头,目光落在问心身上……
那一瞬,问心如坠寒窖,似是被千万根寒芒刺入后心,透出一身冷汗。
她赶忙双膝下跪,狠狠地叩头,脑袋贴在地上:“奴婢错了!请公子原谅!奴婢会尽快想办法通知外宫人手!”
周言莫收回视线,依然摩挲着指端:“同样的事,没有下次。下去。”
“是。”问心声音打颤,跪着向门口挪了几步,直到靠到门附近才敢站起身离开。
屋里周言莫独坐着,他凝视指尖,唇边泛起淡淡的笑意……
想起安芒的话,不知父母亲在家怎么样了?会不会想他?
周言莫脸上的温情渐渐冷下去……应该不会吧?
将他留在偏僻庄子上,只留一个奶妈和一个小婢女照顾他。不管不问多年过去,知道庄子上的仆人欺辱他们,也视若无睹……
从前都没理会过,现在,真的会想念他吗?
他总是对父母亲留有眷恋和余地,但在宫里日日面对安芒的咄咄逼人,他的心也要冷下来了……
丞相站在光明宫前殿前,多多通传后,恭敬有礼地请他进入。
柳常德进到屋里,见皇上身边只有一个扎着双揪的小婢女在奉茶。
“你先下去。”花素律对身边的无明道。
无明放下茶盏,福了个礼,转头端起桌案上花素律还没用几块的冰皮点心,迈着小步出去。
花素律瞄着他这小举动,眉毛抽了抽,看柳常德没注意到,她也没说什么。
一般时候,丞相入宫多是与其他大臣一起,呈报某项事务。
单独来见她,真是罕见。
花素律叫起行礼的柳常德,道:“丞相请见,所为何事?”
“皇上。”柳常德点头应声:“臣为大俞丞相,其职……”
花素律抬手止住他话头:“朕前两日中暑,现在脑袋还晕着!弯弯绕绕的客套话就不要讲了,直说重点吧。”
“是。”柳常德略露出几分意外,但未多言,他斟酌下言语:“镇关王频繁宴请朝中大臣,多与武将来往,争权揽势,结伙营私。臣怀疑,镇关王有不臣之心。”
花素律摸下嘴唇,暗暗心惊。
看着恭敬鞠礼的柳常德,不得不佩服……
这个丞相,还真不是掺水的!
柳常德今日敢来和她讲这件事,很可能,不仅是抓住了姜贺的问题,还是抓住了她的心态。
能察觉到镇关王姜贺的异常,这对需要政治嗅觉敏锐的丞相来讲,还能被说是基本功。
但花素律除了在姜贺首次入城时给了个下马威外,并没有对姜贺表现出其他敌对。甚至最近,她还频频展现对姜贺的包容和示好。
尽管如此,柳常德还是看出,她温和伪装下暗藏的真实意图。
到底是她道行太浅,戏做得不够充分让人看出破绽。
还是这只老狐狸太过狡猾,纵使千般万般手段,也骗不过?
花素律静静凝视着柳常德,计划接下来她该如何应对回复……
先前,柳常德就裁军一事向她示好。
目的是什么?
花素律想起宫里那个文绉绉、毫不知变通的柳茂嘉。
会是为了儿子吗?
一个谋图至高权利的人,会这样屈服吗?
还是,有别的什么……
花素律垂眸一瞬,暗自沉下一口气。
看来必要时,还是得绕点圈子说话。
她抬起眼,脸上多了点意味不明的笑意,对视上柳常德清明的双眼:“镇关王为朝之重臣,先帝在时多受器重,与朝臣联络宴饮算是常事。至于,多和武将来往……”
花素律笑了笑:“带兵多年,亲近武将也是常情。他常年镇守边关,雍都的人情规矩不懂,逾矩了,丞相多提醒就好,不必太过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