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泼大雨中,两匹马一路狂奔。
呼啸的风声,哗哗的雨声,似乎将其他一切声音都吞没殆尽。天地之间,只剩下了风和雨。
冲出山谷,爬上陡坡,眼前是一条平坦大道。雨点落在地上,激起白茫茫的水雾。群山苍苍,前路依然看不分明。三人两马,不敢作丝毫停留,只顾沿着道路死命向前。
一口气跑出二三十里,地势变得崎岖,马速慢了下来。风已不似先前那般肆虐,雨势也慢慢小了。像有一只大手,将幕布一样的云层扯开。周围渐渐亮了,青碧色的天空现了出来。
转过一个山弯,雨不知不觉停了。淡淡的一抹斜阳,就挂在山嘴的树梢之上。两匹马跑得通身是汗,热气腾腾,不住地喷着响鼻。后面的一匹马上,驮了马扩和萧若寒两人,此时已是脚步迟缓,尽显疲态。
“李统领,咱们歇一歇再走吧!”马扩回头看看,见并未有人追上来,便冲着李梓熙了一声。
“吁......”李梓熙勒住马缰绳,猛地停下来。三人牵着马,走到前面的一个松树底下。
潺潺的水流从山上流下,冲刷着路边的一堆石头。阵阵山风吹过,很是清凉。
来路已隐在山林中,远近无人。三人惊魂方定,擦擦额上的汗,长出一口气。上前去喝了几口山石间淌下来的清水,坐到路边的石头上,依旧喘息个不停。
“这伙贼人,来的很是蹊跷......”李梓熙看看马扩,说道。
“有什么蹊跷的?”萧若寒眉毛一挑,颇有些不以为意,“这不是明摆着,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杀了人家儿子,人家老爹自然要你偿命了!”
“萧姑娘说的倒也不错,”马扩笑了笑,略一沉吟,“不过,若依李大将军的说辞,王爷不该这么快就得到消息......”
“难道这里面有......”李梓熙的话还没说完,忽听得萧若寒叫了一声。两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都是吃了一惊。
只见远处的山坡上,几匹马现了出来。马上的人一色皂衣,正朝这边匆忙奔来。
“不好,他们追来了,”马扩急道,“快上马!”
两匹马还在道边啃食青草,被人一扯缰绳,昂头萧萧长鸣。三人顾不上许多,上马便行。后面的皂衣人远远地已发觉,叫喊起来,追的更急了。
夕阳落在背上,凉风拂面,马蹄声骤急。三人打马狂奔,正如惊弓之鸟,漏网之鱼。
这一段山路回环曲折,凹凸不平,本就不好走,被这一场大雨一冲,更是到处砂石,坑坑洼洼,愈加难行。三人勉强奔出去十几里路,皂衣人追的渐渐近了。
翻过一道山梁,坡势渐缓,道路陡然开阔。三人心下欢喜,马上加鞭,眼看将身后的追兵甩得远了。
不想,才走了不过四五里,那道路又一下子变得狭窄。满地乱石枯枝和杂草,积水横流。
忽然间,马一声长鸣,后腿一矮,差点把马扩和萧若寒从马背上摔下来。马扩一惊,忙勒缰绳。那马向前跨了几大步,哀叫几声,猛地卧倒在地。
马扩耳边一阵轰响,只觉腾云驾雾一般,身子就飞了出去,一下摔在路边。幸好落地处长满了荒草,此时正是茂密时候,厚如地毯,马扩才未跌得很重。
那马轰的一声,扑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却再也没能站起来。它痛苦地扭动着脖子,身下涌出一滩鲜红的血印,甚是骇人。
原来那匹马受了风寒,载着马扩和萧若寒一路行来,早已是不堪重负。勉强支撑一段路程,已属不易,此时被路面的石头绊了一下,终于倒地不起。
马扩爬起身来,扭头一看,几步之外,萧若寒卧在草丛中,动也不动。马扩大惊失色,疾奔过去,却见萧若寒已摇摇晃晃站起来,双手抱着腿,连声呻吟。
“萧姑娘,你没摔坏吧?”李梓熙已下马,上前赶忙扶住萧若寒。
萧若寒呲着牙,试着活动了几下,脸上神色一松,答道:“还好,就蹭破了一点皮!”
马蹄声由远及近,响彻山间。马扩心里一紧,叫道:“李统领,快带萧姑娘走!”
李梓熙一愣,急道:“那,那你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你们先走......”
看李梓熙还在犹豫,马扩真的急了,大喝一声:“你们还等啥?还不快走?快走啊!”
眼看着两人上马驰去,而皂衣人也已在数百丈之外了。马扩转过身,疾跑几步,攀上路边的山崖。
山崖边上,两棵大树枝繁叶茂,却被山上泻下来的雨水冲得东倒西歪。根部的泥土和砂石几乎不见,白色的树根一道道露在外面。
马扩二话不说,拔出腰刀,几下就将最粗的几条树根斩断。大树摇晃着,从山崖倒了下来,横在路当中。树干和枝叶将窄窄的路面遮挡得严严实实,那匹马也被压在了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