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丫头,赵正则都让你给悠的尖尖腚了,你也睁不开眼,快回去睡觉。”
姜明辛正晃悠摇篮。
“大大,我不困,我还能再悠一会儿。”
姜明辛脸上甚至带着点倔强。
赵传薪不明所以。
终于,等她脑袋歪靠在墙上,赵传薪将她轻轻抱起送回屋里。
他总感觉姜明辛有些古怪。
直到第二天,他“不小心”听见姜明辛和赵宏志谈话。
“安阳说,俺娘有了赵正则,大大有了赵正则,他们就不管我了。”
说着眼圈红了。
赵宏志笨手笨脚,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安慰:“明辛,那不能。你看,我们都不是他的孩子,可他对我们视如己出,过年还给压岁钱。到了你这,如何不管你?”
姜明辛带着哭腔:“那不同。安阳说,父母会不自觉生出比较之心。大孙子小儿子,只会得到偏爱。”
赵宏志恍然:“所以这些天,你不出来找我们玩,天天在家照看赵正则?”
“嗯。”姜明辛咬着嘴唇:“安阳说,我须得乖巧,不然我娘不仅不让我上学读书,若是狠心,还会叫我沿街乞讨。只因有了男丁后,女子无才便是德。”
“不会的不会的,他要是敢那么做,我,我……我爹说了,我辈分许是比他大,我去教训他。”
姜明辛红着眼圈笑了:“你敢么你,你都打不过那小洋鬼子。”
“胡说八道。”赵宏志大怒:“我那是让着他。再说,若没有他师弟,他可不是我对手。我和德福受过军训的。”
姜明辛看了看满脸认真的赵宏志,露出了甜甜的笑,旋即叹息:“我要是有《天方夜谭》说的阿拉伯神灯就好了。”
赵宏志得意洋洋:“那都是骗人的,我去年就已经不信了。”
“你去年才不信,你还有脸说?你去年都多大了……”
“啊这……”
赵传薪和干饭悄悄退开。
他叹口气,满脸唏嘘:“哎,这些孩子啊……说话终于不‘俺’了。”
脚边的干饭:“你就感慨这个?”
“那你以为呢?”
干饭说:“我以为你感慨他们这么大了,却还相信《天方夜谭》里的故事呢。”
赵传薪:“……”
晚上,姜明辛回到屋里,拖着疲惫的小身子来到床边,忽然目光直了。
床头柜上,居然摆放一盏神灯。
那是用铜丝拉成的神灯,中间裹着一颗不知是玻璃还是什么的粉色宝石。
灯嘴处还刻着四个字:关外神灯。
啊这……
姜明辛皂白分明清澈透底的大眼睛一转,蹬蹬蹬跑出房间,去了苗翠花那:“娘,是不是赵宏志来了,还进我房间了?”
苗翠花愕然摇头:“没有,宏志不是去南岭他姥爷家了么?”
姜明辛眼睛霎时间亮了:“哦,这样啊,那我知道了。”
她赶忙回到房间,端起神灯来回打量。
她发现,关外神灯把手处还刻着一排小字:举起神灯,每年可许三个愿望。
她眼睛更亮:“一定是老天爷见我可怜,便赠送我一个神灯,嘻嘻,一年三个愿望,要许什么愿呢……”
她思忖半晌,只觉得一年三个愿望十分珍贵。
想来想去,她举起了神灯,说:“赵宏志做梦都想要一把真枪,神仆神仆,我想给赵宏志一把真枪。”
姜明辛闭着眼睛等待。
半晌,她偷偷将左眼拉开一条缝,希望神仆出现在面前。
然而什么都没有。
姜明辛一跺脚:“我就知道,有人骗我!”
她气急败坏,差点将关外神灯给摔了。
可她眼角余光瞥见地板上赫然多了一把镜面匣子。
姜明辛惊喜的低声尖叫:“啊……是真的是真的,老天爷待我不薄啊!”
她急忙去捡镜面匣子,捡起后却傻眼了。
鹿岗镇学生,勿论男女,上学前都要接受军训。
所以姜明辛也是摸过真枪的。
这把镜面匣子的大环击锤没了,扳机缺失。
姜明辛刚想埋怨老天爷,却又及时止住。
她懊恼的拍拍光洁的额头:“哎呀,都怪我都怪我,是我没说清楚。我应该许愿――要一把完整无缺的真枪。不过,虽说少了击锤和扳机,赵宏志应当是不嫌弃的,那个呆子,呵呵……”
对着没法开枪的镜面匣子发了会儿呆,姜明辛自言自语:“第二个愿望,许什么好呢?”
忽然,她眼圈又红了。
她闭上眼睛,举起神灯:“神仆神仆,第二个愿望,我希望大大和我娘依旧疼爱我。”
半晌没动静。
这次姜明辛大大方方睁眼,环顾四周,自然什么都没有。
她惊疑不定:“这愿望究竟有没有实现呢?算了,睡一觉便知。”
第二天,姜明辛被敲门声叫醒。
她半闭着眼将衣服胡乱套上,羊绒毛衣穿反了都没发现,羊角辫一个朝前一个朝后的出门。
赵传薪笑吟吟站在门口:“丫头,你想吃啥,大大给你做。”
“啊……额……”姜明辛张大嘴打了个哈欠:“大大,我想吃馄饨。”
“好嘞,你等着,大大给你包。”
包馄饨毕竟费事儿,和面,擀皮,切面,活馅,包,煮,一系列流程,不知要耽误多少功夫。
然而,也就不到二十分钟的样子。
姜明辛刚洗漱完,赵传薪便将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了餐桌:“吃饭了。”
汤里还有紫菜和虾皮,放了葱花和香菜配色,根据味道,明显还点了香油增味。
苗翠花没起,被赵正则折腾的拢共没睡几小时觉,赵传薪也没叫她。
餐桌只有两人。
姜明辛正狼吞虎咽,赵传薪慢条斯理喝汤:“丫头啊,待会儿带你去看电影?”
姜明辛吞下馄饨,烫的直哈气扇嘴:“嘶哈……大大,赵宏志说你不喜欢看电影。”
“赵宏志他们想看,我自然不带他们。就算赵正则我也不带,就只带你去看。”
姜明辛握着勺子的小手僵住。
眼泪在眼圈打转:是神仆,一定是关外神灯里的神仆。
天可怜见,大大还是那么疼爱我。
“大大,你真好。”
赵传薪佯装没看见,弯腰给干饭拨馄饨。
他乐呵呵道:“是吧,包括赵正则在内,他们都不算什么的,大大只跟你关系铁,咱们铁哥们,就差烧黄纸斩鸡头的那种。”
姜明辛破涕为笑:“嘻嘻……大大你可真是胡言乱语。”
“是啊,他们都说我是失心疯,但我觉得自己心智健全,没想到你也这么说,算我看错你了。”
“哎呀,大大你不要难过,算我胡言乱语,我怎么会跟他们一样呢?咱们才是一伙的。”
姜明辛心情好到爆。
吃完馄饨,赵传薪还招呼她:“过来,我给你梳梳头发,”
姜明辛歪着脑子,很不信任:“大大,男子也会梳头么?”
除了她娘,还没人给她梳过头。
赵传薪手中多了把牛角梳,左一道,握住;右一道,握住,上面两道,握住。
收了牛角梳,赵传薪将她头发向上挪,先用橡皮绳扎马尾,左手拇指居中拦发,挽个圈拉向右塞入皮筋。
然后拉着头发散开成圆,多余头发扭劲儿补全那个圆,再用皮筋套上。
好一个丸子头。
“好了。”
赵传薪搬过她稚嫩的肩膀略作打量。
好家伙,小萝莉唇红齿白,脸蛋能嫩出水,怪不得赵宏志那小子五迷三道,小徒弟姚冰总是偷瞄。
姜明辛极度不信任赵传薪,蹬蹬蹬跑回卧室,在镜子前一端量:“咦,好古怪的样子。”
她又鬼鬼祟祟取出关外神灯。
刚想许愿,猛地想起神灯一年内只许三个愿。
“不行,等我想好要啥再许愿。”
将关外神灯小心翼翼用手帕裹了,珍重装进一口小木箱里,塞在她认为卧室最安全地方――床底。
那是孩子的高度,因为大人不舍得弯腰。
她蹑手蹑脚去苗翠花卧室,将房间开个小缝,发现窗帘已经拉开透光,说明她娘醒了。
“娘。”
苗翠花看了她一眼:“你自己梳的头?梳的还怪好的。”
姜明辛喜上眉梢,嘴角噙着得意:“真的吗,那我出去玩啦……”
“等等。”
“啥事儿,娘?”
“你开心什么?”
姜明辛支支吾吾:“没有呀?”
然后一溜烟跑了。
苗翠花去餐厅找赵传薪。
赵传薪虽然做饭,但概不洗碗,都是由女仆完成。
“你知道明辛为何喜气洋洋的?”
赵传薪叼着烟不经意道:“兴许快过年了,冲喜神了吧。”
“……”
直觉告诉她,这房子里,有一股暗流脱离她掌控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