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习武已然深入骨子里的反应自然是灵敏,虽说没有气机牵引使得刹那间的反应不算迅疾,却也是能在第一时间做出该有的动作。</P>
这便能瞧出气术同修的好处,自小对于体魄熬打的益处得以显现,下意识里夜三更全身紧绷,借着对方后拽之力卸去下盘摇晃,直到撞在墙上夜三更方才借势稳住身子,却又怕这个突然对自己出手的人再度动手,复又紧忙挪向一旁,以防对方的追击。</P>
显然是谨慎小心了些,并未再次动手的对方站在原处,动也不动。</P>
夜三更这才迅疾扫视周遭。</P>
那个一直不曾说话却一而再再而三用手势对自己表示轻蔑的健硕汉子早已不见身影,有些恼怒的夜三更复又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扰乱了自己行动的陌生人。</P>
眼前,一名提着灯笼铁塔般的汉子站在刚刚自己的位置。</P>
或者说是杵在那个位置。</P>
都说是人壮如铁塔猛如牛也不过是借物喻人,只是眼前这人让还靠在墙上的夜三更觉得这就是个铁塔般的牛。</P>
那八尺身高且不说,单是那魁梧身形就不能用膀大腰圆能概括得了的,这身板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压迫感,手中那盏竹灯笼更如同孩童年节里买的花灯一般不起眼。</P>
而在这魁梧汉子的身侧,恰恰被挡住了灯笼的光线,还站着一个人。</P>
身高也就三尺,将将搭到那铁塔一般的壮汉大腿处,不只是个头儿矮,且又瘦如竹竿,瘦骨嶙峋。</P>
这一高一矮的两人身份让夜三更心下乱猜,只是不等开口,对面却先说了话,道:“夜三公子,好不自量力啊。”</P>
对方准确无误地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夜三颇感到意外。</P>
疑惑之际那边声音又起,道:“从你昨日与那位扶瀛人初入京城我便瞧着眼熟,却还不敢确认,你与岳家那姑娘相认,我才敢相信是你,只是万万想不到,三公子回京就回京,怎么还就如此混人耳目?是有事?还来这乌七杂八的污秽之地,是要做甚?”</P>
夜三更自然不会回答对方这一连串的问题,可恰恰也是对方这几句话,也就猜到对方身份。</P>
西亳长安城的看门狗。</P>
确定此人身份,夜三更轻笑出声,招呼道:“原来是孟悫孟前辈。”</P>
那三尺身高的侏儒人便向前迈了一步,恰恰脱开了土墙和那魁梧汉子的遮挡,虽说仍是模糊,不过略一侧身时被灯笼一照,便让夜三更瞧见了面目。</P>
说起来虽都身处京城,夜三更却也仅仅只是听闻过这位极为不喜别人称呼他做看门狗的京城司阍卫,这还真是头一次见。</P>
三十多年前,受如今靠山王夜幕临邀请保卫京师的十八位江湖武道宗师,由先皇武建帝特意设置司阍卫一职,护卫皇城、京城、京陲三地,自有一些眼高于顶的江湖人士吃味的很,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起了个“看门狗”这种的确有些侮辱人的名号。</P>
其他人且听且过,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唯独这位本就身材矮小如三寸钉的京城司阍卫,想来也是因得身高自小便心理有些阴暗,在听及他人如此称呼时竟一怒之下痛下杀手,其老家里有一家数口死于非命便有传闻是其所为,真假已不可考。</P>
无风不起浪,夜三更觉得这矮侏儒能做出这种事可不足为奇。</P>
夜三更忽然想起当年听自家老头子说起过这人修习秘术可保容颜不老,不过也只是样貌罢了,身体机能随着年龄增长自是衰老。</P>
是以那位本朝唯一异姓王对此的评价就是“羊屎蛋子外面光,光没光到正地方”。</P>
念及此夜三更又想笑,可又觉得如此太没礼貌,是以微微欠了个身,让自己躲进了土墙下的阴暗里。</P>
只是瞧着这个头极矮的老头儿,夜三更眼下实在想不明白,这位好歹也算是公门中人的官家怎么就出现在了这里。</P>
毕竟恶人坑也好,北市也罢,对于官家人可都是厌恶得很,尤其是北市,因得那好几次围剿,没几个人会对官府有好感,只是碍于一些躲避不了的交集,阴奉阳违也是常事。</P>
只是孟悫在这里出现,夜三更仍想不通是为何。</P>
京城看门狗孟悫两手背负,“三公子可是好记性。”</P>
夜三更报以浅笑,开门见山,直接问道:“孟前辈怎么在这里?”</P>
孟悫斜睨一眼,砸吧着嘴,“算是凑巧。”</P>
夜三更好笑道:“凑的太巧了吧。”</P>
孟悫附和笑了两声,“怎的,三公子许久不在公门做事,规矩也都忘了?”</P>
夜三更愕然,话里意思明显,是朝廷委派?朝廷派他来这里作甚?难不成又要围剿此处?</P>
也不想对此有过多深究的夜三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问道:“孟前辈可认得刚才那人?”</P>
矮侏儒孟悫点头。</P>
夜三更疑问地“哦”了一声,等着对方明言。</P>
只是这个被身后那名铁塔汉子衬得更显矮小的司阍卫却道:“认得,却不知道他是谁。”</P>
夜三更皱眉。</P>
难不成在赵福院子里碰到的那小童就是孟悫的孙子,怎么说话都是一个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