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黄龙袍是世间人皇专属,但天下绝不止大夏有人皇,北晋有、武殷亦有!
高璟心知此事,可他不想下了朝都还得听这些,皱眉道:“倾久,这是朕的御花园,你现在不是言官,只是陪朕下棋的妹夫。”
见杭倾久作揖姿势不敛,高璟终于颔首道:“好了好了,君子论迹不论心,你说的话,朕都听见了!”
“谢陛下。”杭倾久谢恩。
高璟笑道:“对了,太后将临川公主许配给你,可还满意这桩婚事?”
杭倾久垂眸道:“微臣一介布衣,前世修来八辈子福分才换来同公主的姻缘,哪有不满意的道理……”
高璟叹道:“那就好,朕这妹妹啊,哪儿都好,就是脾气太倔……朕宠她,太后更宠,挽儿自己又酿得一手好酒艺,招皇室宗亲的欢喜。说来,挽儿在皇城酒肆所酿的御酒,也就朕、太后以及几位皇室贵胄品尝过,你喝过没?”
提及酿酒,杭倾久因故人旧事怔楞了许久,平如止水的内心起伏不已,迟迟才回答陛下的问题:“尝了,公主所酿确实是稀世罕有的佳酿。”
高璟欣慰道:“哈哈哈,尝过就好!挽儿极少让人喝她的酒,能让倨傲的挽儿都满意你这如意郎君,朕果然没看错你!”
杭倾久道:“陛下过誉。”
这时,太监总管李衷常走上前,俯身在皇帝旁边提醒:“陛下,皇后娘娘来许久了。”
高璟回头,惊觉皇后长孙离岚已在身后站立多时。
杭倾久后退两步,跪地参拜。
长孙离岚雍容华贵,凤眸轻点,平和道:“不需多礼,杭大夫平身吧。”
“谢娘娘。”
高璟挥起龙袖,朝一旁的李衷常骂道:“真是好奴才,皇后来了也不知道说一声?”
长孙离岚摇头道:“陛下息怒,是臣妾不想打扰陛下与杭大夫的棋局。”
李衷常侍奉两位皇帝二十年,忠心耿耿,被骂了也是笑容满面,搬来玉座给皇后。
长孙离岚亲自取来披袍为皇帝覆上,柔声道:“陛下,时候不早了,今日便在御花园用膳吧?”
见皇帝颔首,李衷常即刻躬身道:“那奴才去给陛下和娘娘备午膳了。”
高璟抬手,“去吧。”
大夏王朝的帝后二人难得聚于御花园,李衷常极有眼力见儿,带着杭倾久和一群宫女太监们悄悄离开。
长孙离岚用锦帛擦拭皇帝额间汗珠,关切地问:“陛下与杭大夫都聊了什么?下了朝还如此疲累。”
高璟长吁一口气,躺在鹿角椅上,道:“杭倾久此前说群臣只知揣摩朕意,轻视边疆大敌。这大夏开国二十年,除了朕登基后承蒙先帝余荫攻克后唐以及陇南之战那事,就再也没发生过大的战乱。群臣闲逸久了,无一不心生安乐之心,杭倾久他啊,说的哪里是群臣?说的分明是朕!”
长孙离岚为疲倦的高璟揉捏手臂,轻声道:“孟子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陛下有杭大夫这样的言官,总是好的。”
高璟平和道:“别担心,朕没打算杀他。”
长孙离岚温良恭俭,柔声道:“臣妾知道的。陛下继位后轻徭薄赋、与民休息,仁慈之心四海皆知,臣妾怎会不知?只是颜太傅、狄将军他们都老了,陛下身边总需要年轻有为、亦不结党营私的大臣,臣妾只希望杭大夫这样敢于直言的人越多越好。”
高璟笑道:“国师荀诩、宰相李密疏位高权重,分割两派。比起他们,杭倾久能像颜太傅一样只忠于朕,确实非他人所能替。但是啊!像他这样的人,一两个就够了,再多朕不得厌烦死?”
<bG/> 长孙离岚见皇帝陛下心情好转,便安心了。
高璟忽然提道:“前些日子霄儿下天道山了,咱们多久没见着他了?”
长孙离岚浅笑道:“臣妾记得……上次见面呀,还是在五年前陛下平定后唐的国宴上。听下人们说苏王如今俊美得很,长得也随舞阳长公主。”
高璟拍拍皇后的手背,淡然道:“就会说这些。朕是想听听你的想法,他若在苏地四州亲政,可会成为王朝隐患?”
长孙离岚摇头道:“这些事情臣妾不懂,臣妾只知道舞阳长公主当年为了陛下登基之事殚精竭虑,而苏王又是长公主的孩子,应当做不出大逆不道之举。”
高璟心念皇室血脉,慨然道;“是啊,朕只有舞阳一个亲姐,也只有霄儿一个亲外甥。苏地尚有扶持朕安稳坐上龙椅的苏老太师,那些天天上谏削藩的群臣,怎会理解朕的难处?”
长孙离岚陪伴高璟身侧,寸步不离。
高璟长目缓缓眯起,沉声一叹:“怎么一眨眼,幼麒麟就长大了?”
这位大夏皇帝坐北朝南,望向神都央呈宫外,即是苏地方向——
“都拴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