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良久,赵玄机决定把话说得再直白一些。
“文王在金陵深耕二十余年,当初先皇把金陵封地给文王的时候,这个举动背后的谋算就是看重了文王当时在朝野上下破有贤名,且文王母妃娘家出身南方氏族,是真正的豪门大户,整个家族在南方开枝散叶,根系深扎南方数个行省的方方面面,连朝廷在南方做事都不如他们好使,所以诸多皇子之中,唯独文王去了金陵可以保证南方太平。”
“而南方这几个行省,又从来是天下鱼米之乡,最为富庶,肩负着供养朝廷乃至于大半个北方的重要责任,是绝对不能出乱子的,所以先皇预想文王坐镇南方,协助圣上管理这个最大的天下粮仓,为朝廷做事提供源源不绝的钱粮支持,这才是先皇的具体打算。”
李辰接过话茬,冷笑道:“自有太祖分封之始,历任皇权更迭哪一次没有藩王在内的影子和风浪?藩王之重,早已经拖累了大秦帝国三百余年,历任先皇自己都是从与兄弟的厮杀中夺得大位,怎么一个个就都指望着自己的孩子能和睦相处?只要皇权还在,只要分封制度还在,就绝对不能信任藩王,这一点,先皇也错了。”
这句话,可谓是大逆不道。
但说话也看什么场景下和什么人说。
眼下空间密闭,只有李辰和赵玄机两个人,再说一些虚头巴脑的,不但是不尊重对方,更是贬低了自己,所以李辰压根没什么顾忌。
因为他很清楚这样的话对于两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把柄,赵玄机也绝对不会无聊得把这些话传出去给李辰引来攻歼,平白小了格局。
〵赵玄机笑了笑,道:“如此说来,他日殿下继位,打算改祖制?”
李辰平淡道:“那是以后的事情了,更何况本宫改的祖制还少了?只要能成功削藩,你觉得本宫可能继续给后世留下这么大的隐患吗?历史早已经证明,分封,不可取。”
赵玄机轻叹一声,说道:“坦白说,殿下的雄才伟略,独秀于李氏皇族百年。”
“后悔在本宫没监国之前把本宫杀了?”李辰笑道。
赵玄机点点头,很诚恳地说:“是很后悔,日日夜夜都在后悔。”
李辰哈哈大笑。
这话虽然不好听,但何尝不是对李辰最大的褒奖?
李辰的大笑让赵玄机有些憋闷,他干脆捡起刚才被引开的话题,继续说道:“文王势大,不只在金陵,而是辐射南方数省,老臣去了,也是无根浮萍,只怕是起不到多少牵制的作用。”
李辰笑声停止,微微挑眉,靠在软塌靠背上,看着眼前的赵玄机说道:“所以本宫亲送吴王赴封地。”
赵玄机沉声道:“但殿下终究是要走的,一时之威,借不了多久的势。”
手指轻轻敲打在两人之间的矮几上,李辰目光下移,看着因为马车的晃动而震出圈圈涟漪的茶水,道:“那么吴王还想要什么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