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普通复汉军士兵也端起了燧发枪,加入到齐射当中来,一轮排枪响起,紧接着又是一轮,密集的弹雨如同刮骨钢刀一般,剔除着清军八旗阵型中最后的骨肉。
庆春已经不再去思考伤亡的问题,他努力挣扎着,希望为后面的军队打开一条缺口,然而就在他努力冲杀之际,顿时感觉到一阵疼痛,他下意识低下头去,只见鲜血顿时染红了胸前的棉甲,身上的力气也渐渐抽离而去.......
望着近在咫尺的复汉军空心方阵,庆春也不知是遗憾还是欣慰,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或许有了他的牺牲,剩下的兄弟们能冲得更加顺利。
硝烟弥漫处,寥寥百余八旗骑兵踩踏着同僚的尸体,冲进了复汉军的步兵方阵中,然而过少的数量使得他们如同撞击到海岸边巨石的浪花,瞬间粉身碎骨,消失在土地上.......
.......
站在远处观战的一众朝廷大员尽数沉默不语,庆春所率领的一千马甲不可谓不勇猛壮烈,几乎全员牺牲都没有后退,与文庆麾下的绿营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进一步验证了一点,那就是八旗始终都是大清的支柱,而这些汉人压根就不可信。
当然,一千马甲用一种堪称壮烈的方式牺牲,却没有换来对应的战果,不要说斩将夺旗,就连动摇复汉军中军都没有实现,这一刻也让奕山彻底灰心丧气,他已经开始思考撤出战斗的问题了。
“不能在这么打了。”
广州将军穆特恩摇了摇头,道:“赵逆的火器太过于厉害,竟然在三百步的距离都能开枪,还有这么多大炮助阵,咱们的人又太少,压根就禁不起几轮齐射.......”
奕山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看向了外火器营进攻的方向,此时最后的希望就在乌兰泰身上,倘若乌兰泰也无法取得战果,那么失败也就成为了注定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奕山有些后悔把外火器营放上去了,若是外火器营损失惨重,那么也就意味着不仅仅损失了大量的绿营兵,还导致绝对的核心八旗也出现了不可弥补的损失。若是能胜利也就罢了,可是眼下赵逆才损失了多少人?
一千估计都没有。
站在一旁的曾国藩叹了一口气,他已经觉察到此战将不可持续,除了战场上惨重的兵力损失以外,更严重的点还是在于满汉之间的间隙——大量绿营军官被满人替代,导致基层绿营兵根本毫无战意,遭遇复汉军的进攻时动不动就出现了大片的投降,所谓的四万大军还是五万大军都不重要,真正有士气的恐怕不会超过一万人。
奕山叹了一口气,道:“若是火器营也打不赢,咱们就真的只能撤了。”
“大人,还是提前召回外火器营吧,一旦等他们被合围,到时候再想救出来恐怕难如登天。”
曾国藩再也忍耐不住,主动建言道:“咱们现在撤,还能借助剩余兵力退守韶州、南雄一线,为后面大军争取时间。
〸面对曾国藩的争取,奕山顿时陷入了犹豫,迟疑道:“可是不战而退,再将绿营丢在这里,只怕没人能承担这个责任。”
一旁的穆特恩摇了摇头,道:“大人可不要忘记,光是广东一省的汉人就有两千五百万,至少是咱们旗人的十几倍,咱们跟他们拼消耗,只怕汉人死个百八十万没问题,咱们自己可就真要绝种了!”
奕山如梦初醒,他忽然间明白了过来,皇帝在乎的绝非只有胜利,还有根本,倘若他把这七千八旗扔在这里,只怕京城家家户户都要缟素,到时候他还怎么回京城?
“可眼下就怕撤不下来。”
奕山多少有些为难,他也知道一点,那就是在战场上撤退往往是一件极为要紧的事情,绝不是什么时候想撤就能撤,一旦不注意,撤退很快就会演变成为溃败,到了那个时候,一切也都晚了。
而此时,外火器营已经在乌兰泰的率领下,同复汉军展开了激烈的交锋,也成为了清军阵线中的一枝独秀,与其他已经溃败或者正在发生溃败的绿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想到这里,奕山心中却产生出了一种惶恐,仿佛现在比起当年鸦片战争时更加无力,这要是回到了朝廷,该怎么交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