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三十来平方的办公室，被隔成两半，另一半有几张桌子，应该是办公室人员办公，而另一半是只有两张办公桌子，屋里有几个保险柜子，还有一个铁格子窗口，上有一块牌子“财务处”。
刚进屋还没坐下，一个身穿西装的青年带一个中年男人过来，站在窗口外，青年人向刘凤清恭敬地说道：
“老板娘，我们公司买的一辆桑塔纳车到了，需要你结账一下，这是经销商蒙总。”
“嗯，多少钱来着？”刘凤清站在窗口里，淡淡问道，“发票呢？”
“老板娘，包括手续税、上牌照这些，一共20.5万元，你家生意真好啊，希望今后多帮衬一下我们店的生意。”穿着西装的经销商经理一脸谄媚笑容，把发票放在窗口柜台上。
“我们公司前前后后买了九辆车了吧，帮衬可不少哦，都没见你们少个万把块。”
“老板娘真会开玩笑，我们已经很优惠了，方总亲自谈的价哦，我们卖一辆车赚的可不多啊，哪有你们商场日收万金，商场都扩建了，听说投资好几千万呐，还有星海广场，那可是投2个亿哦，都这么有钱了，还在乎我们这点蚊子肉么。”
两人谈话期间，陈霞看到刘凤清先看下发票，然后打开一个保险柜，从里面抱出一小堆百元现金，一沓一万块钱，她也瞄到了，保险柜里还有叠好的一大堆现金，少说百来沓，可把她给亮瞎眼了。
刘凤清数了二十沓现金，然后再数五十张百元钞，那数钱的模样多熟练，看来经常数钱。
结清款后，经销商经理和西装青年离开。
那一堆现金对陈霞冲击很大，是她不敢想象的财富，可在弟媳这里，随意可取。
还有刚才对方的谈话内容，已经不是她可触摸的层次了。
她一个月工资才多少，一辈子都买不起半辆车！
昨天做的梦，也许就是征兆，人家已经开得起豪车，有超级大商场！
以前，她的确看不起弟媳一家人。
如今，对方已经高不可攀了。
还能挽回么？
想到这里，陈霞微低下头，向弟媳谄媚笑道：“弟媳，是这样的，我们校长想邀请侄子到永加中学复读。”
“他肯定不会去哦，一模考了602分，说不定去了成绩反而下降，老老实实待在一中多好。”刘凤清摇头。
“怎么会呢，永加中学教师资源这么好。”
“我儿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一个学期去学校都没几天，都在忙生意上的事，哪需要老师教他。”刘凤清很得意地说，“其实在哪里读都一样，这件事你不用劝，况且还有百天就高考了，稳着心态才重要。”
“哎，那好吧。”陈霞听着那602分，知道自己当初错过一个重点大学生了，这一次永加中学考上600分的就七个人而已。
悔不当初呀！
但是，她知道后悔，但就是对弟媳说不出“对不起”这三个字。
刚过一会，又有人结账，陈霞感觉弟媳对她不待见的样子，进屋都没有请她喝茶，更没说送什么电器给她家之类，光忙着自己的事，让自己实在尴尬，只好静静地离开，回头望了一眼这个商场，心情很复杂。
刘凤清看到二嫂离开了，也没说什么，只是撇撇嘴得意地笑了笑。
晚上，
一家人吃饭时，刘凤清跟儿子唠叨：“今天你二婶来商场了，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方柏“哦”了一声：“啥不该看的东西吗，妈，她来找你干啥。”
“看她样子，估计刚刚知道商场是咱家的，她那个脸上表情，一脸尴尬，嚯嚯。
估计是想让你到永加中学读书呗，不知从哪里知道你的一模分数了。”
方柏脱口而出：“我去，这跟打秋风有啥区别！”
刘凤清立马瞪眼：“去什么去，不准去！”
“我没说要去，脑子进水才去。”
“哦，以为你要去那，不过，你要是觉得那边的老师教得好，也是可以去的，但我感觉你经常缺课，去了作用也不大。”刘凤清打心底里还是不喜欢儿子去的，那岂不是让她二嫂涨脸。
“妈，你这句话别让我们老师听到了，要不可伤心咧。”
“难道我说错咯，你们老师多省心，可不会伤心，呵呵。”刘凤清笑得很开心，“你们老师巴不得有更多这样的学生。”
“妈，你慢慢嘚瑟，我看书去了。”方柏喝了一口汤，回屋去了，懒得听母亲嘚瑟。
一模考完，二模在五一后，1989年以前就是这个时候进行预选考，如果预考没通过连参加高考的资格都没有。
1989年开始，在江浙省就没有预选考这么一说了，但大学录取率一样低。
三模六月中旬，七月高考，还有101天！
今天下午时，校长找到他，让他明天上舞台，作为优秀学生进行高考百日誓师进行演讲，方柏作为年级第一，实在没法逃避，他不上的话，其他学生不好意思上台演讲。
他走之后，刘凤清还没嘚瑟够，跟方石唠叨起以往旧事。
“哎，说到底还是一家人，这搞得……”
“人家以前可不认哦，我在学校做勤杂工时我打招呼，人家避得远远的。
现在咱家发达了，想蹭上来，我可不认，哼。”刘凤清可记这些往事，只是不好在孩子面前唠叨而已。
现在孩子懂事了，她想说就说，就她那儿子，以前还怕带坏他，现在怕儿子带坏他老爸。
“行行行，我知道，随你吧，不认就不认。”方石觉得见了的确有些心烦，现在估计他哥和嫂子见他都尴尬吧，不再看不起自家人。
想到这，方石感觉腰板直了。
此时，
陈霞也在和老公吃晚饭，一个下午，她都没有说什么话，就连吃饭都没胃口。
她不想跟老公说今天所闻所见，但憋在心里好难受。
晚上睡觉时，感觉今天受到委屈了，心情复杂失眠了，哭闹起来，方磊被吵醒，问又怎么啦。
陈霞忍不住把今天所见跟她老公述说，方磊听着如同泥塑木雕。
这天夜里，两人都失眠了，懊悔又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