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更像异宝现世。”
“总归是桩机缘呗。”
“‘归墟’之地卧虎藏龙,有好处怕也落不到你我头上。”
“喝口汤就成。”
“看!似有东西出来了。”
万众瞩目下,一束白光自漩涡深处喷出,露出一人来。
一名老者。
白发。
白须。
白袍。
却不知何故,袍子染了脏污,也不乏破损,使人看起来略显狼狈;但据此不难推知,除了乌黑的眸子与红润的面庞,老者往日里显露在外的一切原本俱是素白。
——连眉毛都不例外!
两条平直的白眉左右相接,近乎串成一线。
虽说天地相去甚远,于面貌衣着看不甚真切;却有一点,所有人都自信绝没有看错:老者脚下空空如也。
没有法宝。
御风不坠。
少说也是元婴老怪了!
地面众人顿时泛起同样的心思,“若伺候得好,庶几有场造化。”于是纷纷拱手,竞献殷勤,“见过前辈”“愿效犬马”“但凭差遣”云云,只为从老者那里谋得一丝丝可能的赏识与青睐。
老者循声睥睨,扫了一眼渺若蝼蚁的连片身影,脸上闪过厌色。可怜众人见其顾望,还以为有戏,当下更为抖擞,个个声嘶力竭,生怕机会被别人抢了去。
可叹老者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搭理,早已收回目光放眼环顾,脸上由愕然到诧异,再转惊喜,面色一连数变,心下奇道:“此乃……归墟地界?
“岂非说这里是‘震古大陆’?
“我竟然回来了?!”
“哈哈哈哈。必是长老们知我身陷险境,故此特意援手,将我捞出域外风暴。须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啊,不然我横眉也捡不回这条命来。
“只可惜了三宗那几个老家伙,此番必然凶多吉少。”
话说横眉老祖认准方位,掸了掸身上的风尘,这才望天命所在稽首,——极尽恭虔;正为劫后余生而窃喜不已时,忽察随身的传讯玉简接连响应,知是落云子有事上禀。
怎奈讯简“哔哔”叫个不停,跟催命似的,横眉闻之微嗔,“好歹贵为一宗之主,怎就没有为师当年半分风范?遇事点都不沉稳。”
原本没好气,谁承想一点开讯简,横眉如遭雷击。
只因当先八个字——
宗门大难,尊师速归!
大难?
有啥大难?
横眉觉似外焦里嫩,不由自主往回翻查,一条条速览下来,愈发面色煞白。
妖兵攻山?
黑风老妖飞升?
炎窟山封印已破?
叛徒牟临川重出江湖?
……
横眉人麻了:老夫在外拼死拼活苦修不辍,只为让尔等有棵大树纳凉;结果你们这帮孙子传信说家守不住了,道统快让人干灭了?
幸好啊!
幸好冥冥之中自有天命!
幸好老祖我修为有所精进。
幸好最近的那条消息正是今日所发;由此可见,局面固然危如累卵,却仍可能尚存一线生机。
横眉老祖早没了刚刚的气定神闲,只希望为时未晚。
起步。
落脚。
倏忽无影!
徒余一溜烟随风飘散。
就把归墟地界上各路势力看得瞠目咋舌,前后不过揉眼工夫,各处猛然爆起的喧声似要掀翻天顶,人人都压不住心头的激动与震骇,不管与附近的人认不认识,逮住就摇,喷着满口唾沫星子直抒胸臆。
叹惋有之。
歆羨有之。
狂热有之。
悔恨有之。
嫉妒亦有之。
千言万语归结起来,其实也就两个意思——
肏!
……瞬闪?!
有道是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就在天命长老强行召回横眉老祖的时候,黑风老妖手中的刀影已然射出,眨眼便与“宠渡”相距不过三尺。
虬髯客猛一激灵,心呼不妙,“是化血神刀?!”急忙伸手一指,直接略过狼怪皮甲,将一缕微不可察的玄妙清气护住了宠渡本身。
说时迟那时快,神刀刀影瞬息触网。
刀意顺着网弦弥漫。
砰!
狼甲应声破碎。
宠渡脸上写满了错愕。
三千青丝如瀑,随风飘在脑后。
一切看似如常,几无妖化的残迹。
从古三通、黄大吕等亲魔党众,到戚宝、穆家兄妹等一干魔徒,再到穆氏夫妇、王山等心忧宠渡的人——连身着灰袍的那位独眼道者在内!——纷纷长舒一气,彼此慰藉道:“好好好。老魔可算回来了。”
却不察,宠渡眼中犹未消退的殷红,仍自昭示着某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