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忠笑得开心,方清之却是听得脸色铁青——很好笑吗?
儿子招惹到陈太忠,就已经是很不幸的事儿了,他这做老爹的倒好,直接得罪了黄家人,一时间,方市长真的是欲哭无泪。
当然,他这是无心之失,但是对黄家来说,“冒犯”二字,是铁铁跑不了的,闲得没事,咒黄老的孙女死亡——这事儿说大不大,可人家要是记在心上,那早晚是麻烦。
尤其令他感到郁闷的是,他跟何保华的掐架,根本是对方主动扑上来的,陈太忠没有表现出半点挑唆的意思来。
方应物你这家伙,坑爹很有一手啊——你妈坑完了我,你又坑我。
不管怎么说,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就马上诚恳地道歉,看也不看怪笑的那厮一眼,只是冲着何保华深深地鞠个躬,“何所长,对不起啊,想到点伤心事,一下没管住嘴巴,就冒犯了……还请您多多谅解。”
“你这个考虑问题的方式,我非常不赞同,”何保华也不会说“没关系”什么的,都是成年人了,一开口就咒别人老婆死,这是没素质的表现。
再加上方清之对方应物的态度,他也很反感,所以索性不理会了,“你跟太忠还有话?那我先走了。”
“您坐着,我就是来向太忠主任道个歉,”方市长哪里还有胆子再玩个性?马上就站起身来,笑着表示,“您二位继续聊,我就不打扰了。”
他表现得诚惶诚恐,王启斌却很自然,他招呼一声,“太忠。晚上有时间,一起喝酒?”
“怕是没时间,”陈太忠苦笑着一摊手,“这次回来,还是比较匆忙的……大约等年底的时候,我就比较清闲了。”
他俩走了之后,陈区长和何所长又聊了有两个小时,眼瞅着接近五点了,两人才结束了谈话,陈太忠将何保华送到了天大附近的宾馆。自己掉头往回开。
开了不多久,他将车停在路边,然后冒雨打开车门。冲身后的一辆沙漠王子勾一勾手。
沙漠王子见状,缓缓地停靠在路边,车上走下了方清之和方应物父子俩,还有王启斌。
方清之走出茶社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车里死等,其间还招来了自己的儿子,看到陈太忠和何保华上车,也不敢打扰,只能开车远远地缀着。
待见到陈太忠回转,他们也没有拦车的意思。继续远远地缀着——万一人家有别的事呢?
直到见到对方下车招手,他们才跟着停过来,方应物还嘀咕一句。“他怎么知道咱们跟着呢,这是平时亏心事做多了吧?”
“你再这么说,信不信我真的不管你了?”方清之冷哼一声——王启斌还在车上呢,我这个儿子,怎么这么不消停呢?
三人下车之后。王启斌就站在沙漠王子旁边,也不往前走。方市长见状,只能带着儿子,硬着头皮走上前,“太忠主任,你好。”
“什么事儿?”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发问,他要方清之放下架子道歉,对方也道歉了,这事儿就算揭过了——要是敢再为难东临水,姓方的就等着雷霆一击吧。
“听说您最近打算买房子?”方清之赔着笑脸回答,“建委那边,我有套房子正好要出手,一百六十平米,价钱好说了。”
嗯?买房子?陈太忠先是一愣,然后才想起,自己今天中午,曾经跟某个门房这么提了一句,一时间他有点哭笑不得,“方市长的房子,我怎么敢要?保不齐哪天就被‘我爸方清之’强抢回去了。”
方应物黑着脸,也不说话,倒是方清之抬手给自己儿子一记脑瓜,“干什么吃的?给太忠主任道歉啊。”
“太忠主任……对不起了,”方应物绷着脸,深深地鞠一躬,“我是小人得志,有点忘形,请您原谅我这一遭。”
“现在知道错了?”陈太忠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他能感觉到,对方是格外重面子的主儿,但越是这种人,他就越要摧残对方的尊严,“我看你说得有点不情不愿。”
“我是心甘情愿地道歉,真的,”方应物勉力挤出一个笑容,心里却是已经将陈家的祖孙三代咒了好几遍,“我年轻不懂事,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哥们儿比你年轻多了,也没有像你这么操蛋过,陈太忠微微一笑,没话找话地找碴,“年轻还真是个好借口……那就是说,等我离开之后,因为年轻,你还可能再犯错误?”
我怎么可能再招惹东临水呢?方应物苦笑着摇摇头,“我再年轻,也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请你相信我……以后东临水的车,在我那里畅通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