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春,河南双井村。
“下雨了,下雨了,谁家有晒的衣服赶紧收起来啦!”
我呆在屋里捧着一本中国通史打发时间,邻居王大娘大嗓门子一喊把我从浩瀚的历史中扯了回来,下意识的就要起身去院子里收衣服。身子刚起到一半,突然一屁股又坐了下来,他不由地苦笑了一声,自己现在除了身上的一身破布,那还有什么衣服……我叫秦正,这个村子里最穷的人。
这话又说回来,老秦家解放以前在双井村附近十里八村,绝对算得上是家境殷实的大户,放到古代就是标准的地主老财。后来我的爷爷秦城不知怎么的就惹上了大人物,家境中落,秦城受不了这刺激,躺床上没几天就下去喝茶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好在以前认识的朋友都挺仗义,日子也还算是能过得去。
秦家人也算聪明,因为家里的传统也都没把读书识字落下,经过我父亲秦开宇的艰苦奋斗十几年,在双井小学混成了校长,家里条件是一天比一天好,虽说是不可能与以前比肩,但也算是农民里的小白领,生活有滋有润。
只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好日子没过几天,旧时得罪的那位大人物还不肯善罢甘休,怂恿着乡野里面的小喽啰,不断地找秦校长的麻烦。今天去学校里闹个事儿,明天掀个桌子,没一天安静日子。秦校长眼睁睁看着学校里面被折腾的乌烟瘴气,奈何是穷秀才遇见小痞子,除了之乎者也,其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时间长了学生们上不成课,家长们自然是不愿意,秦校长也只能是潦草下位,心情自然是极其郁闷。
秦校长学着老爹在床上躺了些天,气儿是越来越不顺,临终前把我叫在身旁费劲的指了指院子里的一颗小槐树,然后也下去喝茶了。
我当时也是悲痛难奈,泪眼模糊的顺着秦校长的手看了一眼,也没懂他什么意思,想再问却也来不及了。
接下来那几年我天天心灰意冷,怎么都搞不明白自己好好的家境,怎么就会落个如此下场。我心中纳闷觉得自家一个乡野之户,怎么就能得罪了如此厉害的人物?怎么只要家境稍有改善,就会出现变故?他天天胡思乱想,结果一点头绪也没有,只能是徒增烦恼。
后来我干脆也想再回忆起伤心的过往,脑子一轻松,我想起来自己老爹临终前的手势,去槐树边上转了几圈,结果什么也没找着,又想想自己家里的遭遇,生闷气一脚揣在小槐树上,这一踹不要紧,树上落下一个东西,正好砸在我的后脑勺上,本来就已经一天多没吃饭了,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砸差点没晕过去,趴地上半天没起来。
过了好半晌,我缓过劲来坐在地上,一边双手护着头以防树上还会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一边环顾四周看看刚才砸他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见他右边半米远的地方有个发黄的油皮包裹,见树上也不再有东西掉下来,我就伸手把油皮包裹捡了起来,这油皮包裹显然是被人精心制作的,在外边风吹雨淋的还是完好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