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宁自上船后,多少也知道举子之间的言语,只是心里不着理会罢了。他抬眸,见眼前站着的是一位年轻的公子,约莫十七八岁,行止得体,容貌清举。
他见宋玄如此真诚,于是上前还礼道:“在下甘宁,字公节。”
一旁的赵怀信,见宋玄和甘宁谈论起辞赋文章,不禁佩服起他们的妙语连珠。他便唤来裴希,让书童拎来美酒、瓜果,几人一道席地而坐,开怀畅谈。
他们畅谈一番,因着志趣相投,几杯下怀之后,心中不觉之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宋玄饮尽一杯酒,看向甘宁,“公节博古通今,玄很是佩服。”
“这天文地理,国事民情,景略,哪有你不能所及的?你就勿要打趣我了。”甘宁作谦虚状,摆了摆手,随即端起一杯酒敬向众人,“今日能结识诸位兄台,宁幸甚,来,尽饮此杯!”
宋玄左侧坐着的是裴希,他已然微醺,而右侧的赵怀信则兴致颇高,一直和甘宁聊洛阳的事物。
“干饮易醉,不若咱们来行个酒令,如何?”赵怀信一拍裴希的肩膀,提声道:“如何?”
“好!”身体被赵怀信一震的裴希,当即附和道,也不知他是醉方醒。
宋玄与甘宁相视一笑,以示附和。
赵怀信便道:“我这里正好有一副‘无情对’,然则许久想不出下联,今日有机会,便让我先出这上联罢。”
“怀信,莫要绕圈子,请罢。”裴希新开一坛色泽如玉罗浮春酒,酒香初飘时,他闭目嗅香,“对的上的,自然是赢家。而对不上者,可得满饮三杯罗浮春!”
宋玄点点头,抿嘴轻笑。
对对子,往往讲究上下联内容配合紧密。然而,这世间上还有一种只讲究上下联字词相对,内容各不相干,却能让人产生奇谲难料,回味无穷的妙趣,这便是“无情对”。
赵怀信也没准备卖关子,于是直接道:“元宵节那日,我曾偶然见到一上联为‘色难’,想了许久未曾对出,这倒是把它刻在脑海里了。”
甘宁应声道:“容易。”
此言一出,赵怀信一愣,疑惑道:“公节,这是有主意了?且说来听听。”
宋玄的视线对上甘宁,浅然一笑,“昭明,快快给怀信满上三杯。”
裴希闻言,自顾倒酒,罗浮春满上了白玉杯。
宋玄见赵怀信投来疑惑的眼神,于是问道:“‘色难’一语可是出自《论语·为政》篇?”
“不错,子夏问孝,子曰:‘色难’。”赵怀信答。
甘宁接上话头,缓缓道,“《非有先生论》:‘於戏!可乎哉?可乎哉?谈何容易!今则不然,反以为诽谤君之行,无人臣之礼,果纷然伤于身,蒙不幸之名,戮及先人,为天下笑,故曰:谈何容易!’”
“好一个‘容易’!公节和景略着实机敏。”裴希很捧场地拍掌称赞道。
赵怀信恍若大悟,一笑之后痛快地满饮一杯,再道:“妙!奇对也!”
一对之后,天色欲亮,船上的举子一听说有人在作对联,皆是兴趣盎然。渐渐地,宋玄他们周围站来了许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