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见他要走,在身后喊道:“前辈,请留步,适才说江湖险恶,难不成有甚么坏事要来,求前辈指点迷津。”那乞丐并不理会,大步而行,二人相视点头,追上前去。谁知那乞丐不紧不慢,却总在他二人身前两丈有余,不接不离。二人各运内力,脚下加劲,仍旧两丈有余,不见丝毫迫近,不一刻,三人已行五里有余。
那乞丐忽自言自语道:“朝阳子端的可靠,调教徒弟还算用心。”声音虽不大,但二人听得清清楚楚,当即心下一惊,杨柏杉心想:“他并未转身观瞧,仅凭耳力听我二人呼吸,就辨出武功家数,可见功力之深。这人如欲甩开我二人,易如反掌,却始终隔着几丈,显然意非如此。他说江湖险恶,既为好心提醒,定然另有他情,看来断不似恶人。而他已看出我等师出衡山,也无需隐瞒。”遂立身不再向前,纪恺夫见他停步,亦凝立不动。杨柏杉朗声道:“衡山派门下末学后*进拜见前辈,给前辈请安。”说着拜倒,纪恺夫见状亦拜倒在地。
那乞丐闻言停住脚步,转身走到二人身前,笑道:“呵呵,起来罢。你二人又是黄耳哪个啊?”杨柏杉听他言语,似与师父有过交往,说道:“禀前辈,不才为敝业师二徒弟杨柏杉,这是我三师弟纪恺夫,适才晚辈班门弄斧,还望恕罪。”说着二人站起身来。那乞丐道:“哦。何罪之有?叶冲近来如何?”杨柏杉微微一动,低声道:“大师兄,去年底,已……已过世。”那乞丐惊道:“哦?这几个月没在江湖行走,却殒了这一等人物。你们大师兄武功高强,剑术超群,乃青年才俊,怎地英年早夭?”杨柏杉道:“此事说来话长,家师有言,不足道也,再求恕罪。”那乞丐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只不过着实可惜,唉!可惜。”又问道:“你衡山找那罗初七所为何事啊?”杨柏杉微一沉吟:“向罗前辈请教一件物事原委。”说着从褡包里取出金六的半副针囊,递与那乞丐。
那乞丐接过针囊,瞥了一眼道:“此为罗初七所制。”二人闻听此言,心下老大敬仰,他只随意一瞥,便说的和常思过并无二致,真真目力非凡。那乞丐将针囊还与杨柏杉,说道:“你们已知这是罗初七做的,速速回山复命罢,其余过节,老朽也不多问。”杨柏杉拱手道:“不知前辈知不知那罗前辈何在,望慨以相告。”那乞丐道:“这个老朽的确不知,不过有人传言说在衡山城一带见过他面。”
二人俯首而拜:“万望前辈明示,衡山不胜感激。”只听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速回衡山!”二人抬起头来,却不见了那乞丐,耳边又传来:“多留无益,早走为妙。在你师父身前带话:‘那“玄天石”此次倏落凡尘,福祸难测,只宜明哲保身,莫动贪欲,断绝衡山香火。’”原来那乞丐以“传音术”说话。二人站起身来,眺望一圈,哪有那乞丐身影。
世上能使“千里传音”之人并无几个,知道的只有少林寺了改禅师、武当山思恒道长、雁荡山‘拳痴传音手’海滔天、点苍掌门云飞子,而这人却哪个也不似。舍却这几位,即便三山五岳各派及江南塞北各路高手似也无人会使。二人愣愣一阵,纪恺夫叹道:“让咱们速回衡山。唉,不知前辈何方高人,也不知那‘玄天石’又是何物?”杨柏杉道:“从未听过。依这前辈所言,在衡山附近有人见过罗初七,咱们还应速速回山,报与师父。”说罢二人寻了路径,往衡山方向而行。
这日午牌时分,正到巴陵。二人急着赶路,随饿随食,所带干粮已然断绝。正想随便找家小馆儿垫垫肚子,好再赶路。一抬头,一座构建宏阔的三层高楼映入眼帘,虽为背影,亦颇占形胜,自是大宋名臣范仲淹所记之“岳阳楼”。北上之时,乃从岳州府东边而过,而此楼地处城西,故此未得细观。杨柏杉道:“岳阳楼前瞰洞庭,背枕金鹗,遥对君山,南望湘中四水,北眈万里长江,无怪乎气宇轩昂。”纪恺夫笑道:“二师兄也和那小师弟一样咬文嚼字,若二师兄想去登临一番,师弟自当相陪。”杨柏杉亦笑道:“师弟见笑,以后若有机缘,自会再来,还是吃东西赶路要紧。”二人转到岳阳楼正面长街,杨柏杉左右踅摸,问道:“三师弟,你说咱们何处打尖儿?”
又问几遍,不见纪恺夫回答,回头看他正兀自出神。
第二回 金翅擘海
杨柏杉心中叹道:“唉!定是突然想起三叔和三婶儿。”口中说道:“三师弟,你莫要太……”纪恺夫道:“若是父母双亲看了不知会怎么说。”杨柏杉安慰道:“你有这份孝心,就如同看过了一般。”
二人寻了家小馆儿,要了两盘小虾饼与一壶陈皮小枣茶。那小馆儿临街一面门板都已卸下。虾饼乍端上来,只听隔壁桌子一人说道:“早知道也生几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另一人道:“你倒想得美,你是扫帚星主运,就你那摸样能生出甚么标致的姑娘?”先一人道:“看见没,老爷子自打和沈家订亲,排场就大不相同啦,抬轿子的都这样蛮横,却不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么?”后一人道:“其实那轿伕并非老爷子家的,乃沈家的护院。”听他二人言语似已对饮多时,正当酒酣耳热之时,舌头渐渐有些不伶俐了。
先一人又接着道:“听说婚期还有一阵子,怎么今儿就给抬来啦?”后一人小声道:“那沈家二公子哪顾得甚么礼法?硬要人家闺女今日来岳阳楼共赏云景,也不知这云彩有甚么好看的,急着看人倒是真的。”
忽听长街之上呼喝声震天价响。众人纷纷起身离座至檐下观瞧,心奇有何事发生。但见突然多出二十多个青衣人,黑布掩口遮鼻,围成一个圆圈,圈住当中两个人,却围而不攻,似在等甚么号令。
这两人周身血迹斑斑,脊背相向,各出拳脚双刀护身,虽以寡敌众,却无一丝惧色。一人身形俊伟,杏眼蚕眉,满面风霜,身着半旧灰布长衫。另一人中等身材,眼色冷峻,单手握双刀,口中喝道:“尔等何人?有胆亮出真面目!”
那灰衫人不屑道:“若有胆量自会示人。大丈夫来之即战,无须多问!”他虽对另一人说话,但声音高亢,满街听得一清二楚。众人听他说话豪迈,似有王者之风,又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人追杀,心下均已稍有所向。
那灰衫人忽道:“胡堂主,久违謦欬。”纪、杨听言心头一颤,对视一眼,心下均道:“莫非这青衣人中有一人就是胡成?”
就看一个青衣人闪出身形,背对岳阳楼大院朱墙,笑道:“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