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想破头都没搞懂,明明陛下久不进后宫,十五那日却来了坤栩宫留宿,次日起来皇后娘娘的脸色为何那么古怪,当天还鸡蛋里挑骨头,把端茶送水的小宫人、取膳食的小太监等人几乎全发落了一遍。
林姑姑对此心知肚明,却架不住底下的宫人心思浮动。
前些日子是她催着皇后搞小动作,可现在,她只能反过来劝皇后别心急。
“娘娘,来日方长,咱们不必急于一时。这几日,陛下不还是没去其他人宫里么?”
一说到这事,皇后脸色又多了几分古怪。
“咳,姑姑你说,陛下是不是因着月头的伤损了身子,否则怎会……”
林姑姑秒懂了皇后的言外之意,立马表示,自己这就去御膳房跟大厨们交代一番,说如今春日和暖,陛下又刚养好身子,真是需要补元气的时候,云云。
于是,乾德宫里的皇帝陛下一个没留神,就把自个儿吃得口干舌燥起来。
赵久福很有眼色地凑上来:“陛下今日可要翻花牌?”
霍衍之犹豫了下没吱声。
进后宫他是有点阴影的,在自家寝殿他还能提前安排下,让人把那些会叽叽喳喳的花花草草提前搬出去。可进了妃嫔的寝殿,这么折腾就有些显眼了。
倒不是他面皮薄,无法在花草们的注视下那啥,而是……
一想到前几日召那个小妃嫔过来时万年青说的什么“陛下威武、九千岁威武”之类的助阵,霍衍之就直倒胃口,连带着那小妃嫔的如花容颜都看不入眼了。
更糟心的是,十五那夜去坤栩宫,刚坐下没多久,他就听到一盆芍药在旁边嘀咕,说什么皇后从娘家讨来了生子秘方,一连吃了七天,吃得眼睛都快冒绿光了,就等着狗皇帝这个药引子过来呢……
原本霍衍之就因为孙采女的事怀疑皇后,一听这样的秘辛就更膈应了,当晚被羊肉淮山汤激起的丁点火气也消失无踪,对皇后更是冷冷淡淡,压根一指头都没碰对方就睡了。
结果,皇后居然派人去御膳房给他“加菜”,偏偏还是在他为江南总督连同郭首辅一同瞒下了海盗进犯一事焦头烂额的时候!
霍衍之对皇后本来就差的观感现在直往负分方向狂跌。
他磨了磨牙,随手翻了个牌子,看都没看就扔到一旁:“送到西暖阁,里面不要留花草。”
说完,又开始掐算起事件来,心思全部都注入到了正事上。
唔,信王已经动身五六天了,怎么都该去到了吧?走的是水路,顺着大运河一路南下,顺风顺水的话,差不多这两天也能收到加急的邸报了吧?
赵久福瞄了眼牌子,哦,是温美人啊,这位似乎也久不见天颜了,倒是跟贾宝林差不多,纯粹是踩了狗屎运被选中,也不知她运气会不会比贾宝林好上一丁点。
至于后半句的吩咐,是有点古怪,不过陛下自从那日和信王爷密谈之后,脾气就变得更古怪了,这道也算不得什么。
他老神在在地去安排了,没多久,温美人就接到了消息。
她的宫女激动得差点没哭出来,哽咽道:“主子,主子终于熬出头了,陛下终于想起您了……”
温美人虽然也高兴,但想到最近后宫里的几条小道消息,心头很快蒙上了一道阴影。
她勉强笑道:“自然是好事,别哭了,快来替我梳妆更衣。”
铜镜里的女子温婉柔美,一如两年前初初进宫的模样,还是那么年轻。但温美人知道,自己早已不是当时那个天真单纯的小姑娘了。
宫里的明争暗斗、陛下的偏宠、皇后的冷眼,这些早已将她的锐气磨得粉碎。
如今的她只能装出一副温婉淡然的模样在宫里混日子,毕竟无宠无子,谁又会给她留面子呢?像上回的花神祭一事,若是她真有几分自以为是,扒着皇后让其为自己做主,那不是自取其辱么?
可在复宠这个明晃晃的大饼面前,哪个宫妃敢说自己能承受得住呢?
温美人摸了摸发髻,眼神微动,转头吩咐宫女。
“我记得,咱们屋后头的玉兰不是开得正好?去,摘一朵过来给我簪上。”
宫女一愣,立马明白过来,笑逐颜开地小跑了出去。
小半个时辰后,霍衍之就在西暖阁里见到了一脸娇羞的温美人。
可,在留意到美人精致的容颜、光洁的肌肤、窈窕的身段之前,他的眼神却不住被美人发髻上那朵素雅的白玉兰吸引了过去。
温美人见状,更是惊喜又娇羞,颤声道:“陛下,妾见这玉兰花开得正好,便想着……妾装扮不合宫规,还请陛下恕罪……”
霍衍之看了眼正唉声叹气嗷嗷叫说自己要死了好痛好痛的白玉兰,嘴角不明显地抽搐了两下。
他干笑两声:“爱妃人比花娇,和这花儿正相得益彰,何须恕罪。还是,先歇了吧。”
芙蓉帐暖,春宵苦短。
被拥着步向床榻的那一刻起,温美人就激动得小脸爆红,到了后头整个人更是晕乎乎的,几乎不知陛下在说什么、做什么了。
自然,她也没有留意到,被陛下冷酷无情地摘下、碾碎、并扔到床底下的那朵白玉兰的悲惨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