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我也不是说你什么,一介商人嘛,没甚所谓的。”
说到了关键处,赵太守抬腕停了笔,稍稍放低了声音,认真教道,
“只是你今后若是为官,便须知晓,做错了事情其实是不怕的。
最怕的是表错了态度!”
他见书吏听得入神,干脆就手搁下了笔,
“当日你也看见了,中侍庄大夫刚刚游说北方回来,据说是新议两国和亲之事。
那如今这便是长安的执政思路,也就是今上的态度。
我等边地,更需万事以此为中心。”
“若调动郡兵守卫阳曲,此事虽不大,但是也需要动用虎符、协调郡尉,声势不小。
长安衮衮诸公,皆是心明眼亮。
那此事在诸公眼中,在皇帝眼中,是个什么意思呢?”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抬眼望向堂外的天空,喃喃道:
“若是匈奴不来,还则罢了;
若是那匈奴真的来了……”
“嘶~”,书吏倒吸了一口冷气,接话道,
“但凡一打起来,不管输赢,叔父这里难免落下个擅起边衅,不通时务的印象。”
“是嘛,不识长安的时务嘛。
而且输了,死人了,就是我徒丧兵士性命;
赢了,那就是给长安上眼药——普天之下,就显我晋阳太守清明么?”
赵太守说着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于是又提起了笔,继续写信,嘴里自言自语地小声念叨:
“是啊,是啊,我本就是皇帝做给天下看的筏子,乱动不得,乱不得呦。”
“叔父深谋远虑,令人敬服。”书吏拱手,深深敬服。
“无他,遇事多思耳。”赵谦埋首锦帛,并不抬头,“你我共勉,共勉。”
“谨遵叔父教诲。”书吏拜道,只是又有些疑惑,“那这长安书信?”
“哦,虽然动不得,但是该汇报还是要汇报的。”
赵谦顺口解释道,“不然皇帝要我这个太守干甚?”
“而且如今你大兄正在长安为郎,
这些与他,也好做个晋身之阶。”
他写完了信,自己又斟酌了一遍。
然后,才抬起头来看着书吏问道:“嗯,你与我多少年了?”
“已跟随叔父学习六个春秋了。”书吏微笑道,“叔父每日言传身教,侄儿获益良多,时刻铭记在心,无或敢忘……”
“行了,过了,过了。”赵谦搁下了笔,笑着再次指点道,“过犹不及,刚教过你的。”
他说着,将写好了的锦书吹干了墨,交到书吏的手里,吩咐道:
“既然你都明白了,这锦书就由你亲自带人走一趟吧,把我的意思都给你大兄带到喽。”
“顺便也好让你去见识见识长安风物。
干得好了,回来我提你做个别驾。”
“拜谢叔父,我定当……”书吏感激再拜。
“行了,行了。”赵谦止住了他,继续交代安排道,
“那些匈奴俘虏,记得押上一个。
算了,两个吧,
带个备衬的,以防有个万一。”
说着,他又凝神回想了一下,确无遗漏了,才淡淡地挥了挥手,
“行了,快去吧,
别忘了吩咐曹掾一声,把其余的都埋了吧。
一群野人,再污了咱们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