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嘉靖才释然一笑,摇头道:“朕为天下共主,又贪长生久视之术,不得不有此磨难。天道平衡,一因一果有得有失啊。若是他们自己能象朕一样,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想必也能躲过此劫吧。”
“陛下也有难处不足为外人道,内臣看在眼里,深知陛下苦衷。”黄锦心中发寒,但嘴里却是另一套说辞。
嘉靖缓缓点头,“你能明白就好。”
此时,又有小黄门通报,说严嵩严阁老求见。
黄锦侧立一旁,不再多说什么。
严嵩已经七十多岁,走路都有些不稳,“老臣见过陛下,欣闻陛下出关,道功又有精进。”
“严阁老有何事,尽管报来。”嘉靖微笑道。
“是这样,欧阳德大人卒于家中,这礼部尚书便空缺下来。眼下礼部事务烦杂,不可没有主事之人,还请陛下定夺。”严嵩请示道。
嘉靖略一沉吟,“吏部左侍郎王用宾,曾在礼部供职,可暂代礼部尚书一职,等日后再廷推人选。”
严嵩不顾年迈,两掌互击赞叹,“陛下用人甚妙,这王用宾在吏部任侍郎已经数年,已无礼部的根基。再将他放回礼部任尚书,省了结党的弊端,实在是高妙。”
嘉靖矜持点头,“一阴一阳,平衡之道罢了,严阁老言重。”
“陛下若无他事,我便回内阁拟旨。”严嵩见好就收,马屁拍完便走,免得节外生枝。
“且慢,朕有一事要阁老动用些心思。”嘉靖扫了一眼旁边的黄锦,“裕王丧母,欧阳德因办理其后事才负气而卒,朝中众臣怕是会有非议。此事阁老可有办法平息,免得再生出事端。”
严嵩微微顿了下,两手一拱,“陛下不用忧虑,当日与欧阳尚书争执,简办康妃的后事,完全是老臣一力主张,与陛下无关。不过,老臣认为,欧阳尚书也是心怀公事,因此呕心沥血。如此干练公忠之人,当给一个美谥,才能配得上欧阳尚书的人品事迹。但是……”
不愧是老奸巨猾,只是转念之间,严嵩就把会引起朝中诸臣骚动的事情给出解决办法。
身为人臣,严嵩首先就是敢于背黑锅,只不过是落个坏名声,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并无实际损失。其次,建议嘉靖给欧阳德封一个好听的谥号,以堵他人之口。可话没说完,就有点吊人胃口。
嘉靖眼中一亮,微微点头,“阁老尽可畅所欲言,凡是有人敢于攻讦责难阁老,都有朕为你做主。”
“简办裕王生母康妃后事,是怕耽误朝廷公事,因此老臣才会如此坚持。”严嵩目光浑浊的道:“裕王少不更事,只怕他不解老臣的苦心,任性鼓动朝臣生事。老臣身为首辅,行事皆为份内之责。若是朝臣闹事,老臣不惧。至于宗室非议,那就不是老臣能置喙的了。”
“他敢!”嘉靖咬了咬牙,“若是裕王不顾大体,我定会治他一个讪上之罪。”
嘉靖也同样投桃报李,替严嵩揽下宗室这边的非议。
严嵩再拜道:“如此,老臣便无后顾之忧。”
然而这老家伙的心中,却暗暗冷笑。陛下更加宠爱景王生母卢妃一些,现在迟迟不立长兄裕王为太子,只怕景王才是他的心选之人。自己押宝总要下对注,严家才能富贵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