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这个时候,后心处被猛地一扯,他朝后倒去,跌坐在地上。身子猛地一抖,他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自己还坐在书案前,桌角的蜡烛快熄灭了,明亮的火焰窜得很高,刺痛了他的眼睛。
原来,方才竟是一个梦吗?赵文安扭头朝窗子望去,没错,两扇窗户闭得紧紧的,周培的影子映在窗纸上,像他心头那片依然没有散去的恐惧。
后来,当被这个梦纠缠了数月后,赵文安开始尝试着去理解自己的儿子:他第一次知道了恐惧的力量,也发现哪怕是自己,这个有着不可摧毁的毅力的人,在面对某些不可知的事情时,也是会怕的。
既然自己都做不到,又怎能去苛责子迈?或许他只是比自己更敏感,所以便先他一步体味到了恐惧的滋味。
因此,在时隔多年,又一次见到子迈的时候,赵文安心中多了几分愧疚。而这份愧疚,在他发现子迈极力在他面前证明自己时,愈发地膨大了起来。
***
“心变了,人也就不是那个人了。”赵文安想着修钟人的话,脚下已经走出了院子,来到了古塔旁边。只有周培一个人站在这里候着他,青塔胡同过于狭窄,轿子进不来,几个轿夫便都在胡同口守着,没有跟进来。
“老爷,不成吗?”看到赵文安手里依然提着一袋子的碎片,周培忙上前问了一句。
赵文安摇头,垂头看向手中的布袋,“不行,芯子已经碎了,除非换钟芯,否则是修不好了。”
“这事不难,您吩咐下去,难道还有找不到的东西吗?”周培似乎松了口气,伸手接过布袋。
“你不懂......”
赵文安的话没有说完,因为身后的院门忽然不合时宜地“吱呀”了一声,将他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门开了一下,露出一条被黑色填满的缝隙,又轻轻地合上了,严丝合缝,仿佛从来没有打开过。
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吗?赵文安屏息凝气,死死盯住大门。门里面传出修钟师傅擦拭钟壳的“嚓擦”声,那位老人家已经重新开始修钟了,他只身一人,没有帮工,也没有家人,那么,院中站着的那个一袭黑衣的人,会是谁呢?
一阵风撞到两人背上,将他们被汗浸湿的衣服瞬间吹了个透凉。赵文安眼睛微微朝后面一斜,冲周培小声说道,“方才我进去后,还有人进入这间院子吗?”
“没有,奴才一直守在这里,并未看见任何人过来。”听到赵文安略显紧张的语气,周培感觉自己的心脏使劲缩了一下,又用力膨胀开,在胸腔里重重地跳动,一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