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从相信?虚空之中,亦有妄动,萌生之物,暂且称其为‘虚子’。为不乱寰宇章法,虚子之生成,必是一双,各携正反能源。一经创生,便互相抵去,以此守衡乃是常情。但在那‘深渊’边缘,引力臻至顶峰,‘反虚子’甫经生成,无能抵御吸力,便被吞噬进去。那正虚子却无需再‘同归于尽’,得了自由之身。既非实物,便具堪能,从‘深渊’外缘脱身亦非难事。只可怜那‘深渊’不断吸入‘反虚子’抵销自身能源,累积日久,又怎能无灭亡之理?”少女露出一抹浅笑,解释道。
重甲青年此刻浑身颤抖,吼道:“便是你所言属实,距此洞蒸发,尚有量劫之遥,谅你也奈何不得我!”
实则重甲青年已晓自己乃是强弩之末,灵力近乎耗尽,再也无法对少女造成任何威胁,方才话语无疑是在拖延时间。
少女并未理会,只是缓缓阖上眼帘,似是潜入冥想境。
“天哥,该是时候醒过来了------”
“你倒是睡得安详,然可知那些需要你,牵挂你的人们,又是何等痛心、担忧。”
“意识乃自由无束,困锁住你的便只有自身,提起勇气,摆脱咒缚。如果是你,便一定可行-----”
重甲青年身体之上突有湛蓝光芒闪烁不止,其面容亦是于刹那之间变得僵硬扭曲,青筋错结暴起,似是十分痛苦。
“你,你这小丫头,到底做了什么?...”重甲青年失声喝道。
此刻于少女心神深处,却有一道庄严女声陡然响起。
“你所摧动之真气早已远远超越你这受重创肉身所能承受之极限,现下我尚可以施救,不过你若再如此任性下去,恐怕...”
“天哥资质在我之上,日后成就定胜于我。如今只消片刻功夫,便可将他解放出来,紧要关头,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让我此刻放手,自是万万不能。仅以区区身家性命便想令我放弃珍视之人,尚嫌不足。若能换得魔道永封,正道复苏,这些许牺牲又算得什么?我意已决,娘娘请务必见谅。”少女声音决绝,无有丝毫疑豫。
“此一线执念,却足以令高士仰慕。我亦不可逆天改命,既然你决意如此,便放手去做罢。”庄严之女声悠然道。
少女颔首,郑重道:“俗子永世不敢忘娘娘之恩德教诲。”
话音方落,少女便使那“河图洛书”悬浮于虚空之中,双手缓缓合掌成十,口中默念。
“誓解烦忧,誓渡苦难,法愿未了,决不成就。慈悲妙法[苦海心渡 曼珠沙华]”
梵音骤起,刹那响彻寰宇。
清静肃穆之音,沁入灵魂深处,仿佛于瞬息之间便可驱除一切烦恼,洗净一切欲望,缓和一切痛苦,令闻者暂入定境。
重甲青年身上忽有金色曼珠沙华花瓣悄悄生出,片刻间便布满整个身体。花瓣并非华丽奇艳,散发出之光芒亦不耀眼,但那股温和之暖意却隐约予人脱离尘劳之幻觉。
重甲青年遭花瓣缠身后便开始发出凄厉惨叫,持续约有半晌,似是遭受万般折磨。
叫声嘠止,一道墨色光流自青年体内飞出,融入重甲之中,只见那重甲之上突有无数裂纹蔓延开来,只听得“喀嚓” 一声,重甲登时碎裂成粉末,消散于虚空之中,青年背后那柄长刀亦是同时归于虚无。
“终于结束了......”
少女此刻面容极其苍白,嘴角处却噙着一抹最为真实之笑意。
笑颜绽放,仙凡俱醉。
那一抹笑靥,可令沉沉死寂化为勃勃生机,可令茫茫昏暗化为煌煌耀明。
结界凭空消失,仿佛一切皆是一场梦幻。
青年睁开双目,却发现自己身处千万丈高空之中。可他却感受不到丝毫恐惧,无论是那凛冽寒风,还是那气流重压,甚至是那身体本该反应出来之虚弱,全部皆感受不到。
只因他仅能感受到的是通彻心肺之温暖,每道脉络之中均饱含着无法言说之舒泰,仿佛元神皆是经受着洗涤。
青年似乎明白了什么,眼角一滴泪花凝结,落下。
晨曦之光辉映照在泪滴之上,反射出七色缤呈之晶莹光华,美不胜收。
一道飘渺而又清晰之声游离于碧空之上,声音若天籁低吟浅唱,听者心醉。
“若我残有一线微息尚存,便不会令天哥身受半点伤害。”
蓦然一阵天旋地转,景象瞬间改变,在一间干净小屋之中,一名长相俊美的少年缓缓睁开双目,从亘长的梦境之中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