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一亮,西门山山顶,司马桃树打坐运功之后便开始煮粥,朝阳初升,墩子鲁彦坐在铁锅一旁,托着腮帮,看着司马桃树蹲着身子,撅着屁股,往锅下添柴。
昨天夜里,鲁彦等了好久,一直等到了丑时,司马桃树才回甲窟,坐在甲窟门口的鲁彦都已经睡了一觉,至于鲁七那位大匠鲁还是一如既往,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不闻不问。
鲁彦知道,司马桃树总是每天只睡两个时辰,不像他,他可以睡上十二个时辰,但是爷爷只准他睡上四个时辰。
司马桃树要忙活的事情很多,除了每天要淬炼甲叶之外,还要挑水,做饭,劈柴,炼丹,画符,偶尔还会炒几个小菜,最重要的是,司马桃树每天晚上都会练拳,在那条洸河底下,扎马步,然后走拳。
鲁彦很疑惑司马桃树哪来那么多的时间,不过,司马桃树的菜炒的不错,听说,是跟他那位师兄学的,司马桃树的拳是九叠嶂,敕令山最有名的拳法。
鲁彦听爷爷讲过,九叠嶂,那是在天下响当当的拳,号称“九叠杀仙尊,大小都不论”,讲究个极重又极轻,重如山嶽,轻如鸿毛,收放自如。
具体怎么个说法,鲁彦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九叠嶂对于练拳之人的体魄很是苛求,不是个独夫苗子,都没资格练一练九叠嶂,像他这样的倒是可以,但是鲁家没有那么厉害的拳法。
不过,刀枪剑戟,拳脚功夫都讲一个意思,哪一样火候深,意思高,都很厉害,就像大道登顶,殊途同归。
鲁彦抬头眯了眯天上,阳光暖洋洋,他有些无精打采,这应该是司马桃树和他最后的早餐了,“桃树,你真的想好了,要去做一个斥候?”
忙着煮粥的司马桃树,头也没抬,只是嗯了声。
鲁彦像是自言自语,“桃树,你是不是以后就不用画符,炼丹了,那没几个小钱的,光是炼制甲丸,我觉得你就能发家致富唉?”
司马桃树吹了吹锅下火,说道:“墩子,炼丹画符,不是卖钱那么简单,是修行,走在大地上,活在众生中,接地气,聚人气,这是再好不过的修行,敕令山的弟子都这样的,比如我师兄,种田,打铁,裁衣裳,打渔,做饭,刻印章···好多好多手艺,就是师兄的字不咋样,比蚯蚓爬爬还难看,引以为憾事,所以师兄一直警戒我,要我好好练字。”
关于接地气,聚人气,还有汲天气,鲁彦清楚,这是窥窥登高路上必须要日积月累,慢慢积淀的三气,关乎大道,譬如道果之大小,气象之厚薄。
举个简单的例子,同样的窥窥,只是一个不取三气,一个聚纳三气,两者对阵,就好比大玄的战刀和普通战刀,三两下看不出区别,但是十下二十下之后,后者必然刀毁人亡。
那三气,在窥窥来说,就好比黝子粉,使得自己的大道登高,更稳固,更坚韧,更持久,然后,更上一层楼。
但是,窥窥汲取三气,不同的步子,侧重不同,三步之前侧重地气,六步之前聚拢人气,九步之前吞吐天气,鲁彦这个窥二的小窥窥,就在接纳地气这一侧重阶段。
不过,并不是什么刻意接纳汲取,而是无形之中,地气入怀,人气在身,不知不觉便已然收而用之。
只是,地气在大地,人气在众生,天气在高空。
想要接纳汲取,就得走近,走进,否则,一个活在天上的人,就不要奢望什么地气了,再比如,一个离群索居的人,也犯不着奢求人气。
鲁彦耷拉着脑袋,“桃树,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地气很厚重的娃娃,我可是跟着爷爷走过了那么多的山山水水,我自己都数不清了?”
司马桃树还是没有回头,“不知道。”
鲁彦毫不在意,他又想到了别的问题,有气无力道:“桃树,你一个人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做那么多的事情呢,我总是觉得光是冶铁,淬铁,打造甲叶,就忙死了,从早忙到晚,根本没什么闲时间嘛,再说了,咱们都还要修炼?”
的确,一个人没有那么多时间,可是司马桃树是两个人。
司马桃树弓起身,搅了搅锅里的粥,每一粒稻米都是饱含灵气,是灵稻所产,滋养体魄,虽然一日两日看不出,但长久下来,裨益良多。
这还是司马桃树出山的时候,师兄福童给准备的,基本上,每天早上都会煮上那么一锅。
这是最后一点了,司马桃树本命岛上,也种了一些,不过还没有结穗。
司马桃树没有回答,他说,“粥好了。”
果然,鲁彦就不再问这问那,麻溜的从怀中掏出碗筷,往锅边凑着身子,司马桃树吹了吹锅上的热气,接过鲁彦的碗,开始舀粥。
两人一人一碗。
鲁彦又坐回了原地,司马桃树也盘腿坐在地上,粥还是很热,鲁彦使劲吹着气,嘴巴还不忘说话,“桃树,你知道吧,赵擘画那个家伙看人总是居高临下的劲,可招人烦了,不过,说实话,我还真是有点怕他,他那对眼睛,看人的时候,就像隼,怪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