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的她仿佛如前世一般。
但前世这个时候的她,早已身败名裂。
她仍然记得那一天,阴雨绵绵,青石板路被雨浸得颜色变深。
一路的桃花全都被暴雨打落,她穿着披风,用锥帽和面纱把自己一层又一层地藏得严严实实。
她去敲孟家的门,小心翼翼地轻叩,生怕大动作引来旁人围观。
孟家的门许久都未开,她一直敲,敲得手都在抖。
终于,里面出来人了,却是拿着一把大扫帚。
她上前去,求见孟家公子一面,那小厮
道,“敢问是哪家的小姐?”
宫长诀低声道,
“你告诉他,我姓宫,他必定愿意见我。”
小厮闻言,嗤笑一声,上下打量了她一遍,
“我说这位小姐,您觉得您配吗?我们公子可是刚考上举人又在圣上面前露了脸,前途无量,而小姐您,名声恶臭得不堪入耳,你寻我们公子,呸,你可做梦吧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要我是你,早就一条白绫吊死了。哪还能这么若无其事地在大街上走来走去。”
“走走走,别耽误我扫地。”
梳妗站在那儿,苦苦哀求道,
“这位小哥,求求你,就进去通传一下吧,我们小姐真的有要紧事寻你们公子。”
小厮瞪大了眼,
“欸,我说你们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们公子不愿意见你,你快走吧,别再来了,省的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宫长诀握住梳妗的手,
“我来吧。”
宫长诀道,
“要怎么样,你们公子才愿意出来见我?”
小厮拿着扫帚在她们面前扫来扫去,不屑道,
“去去去,别脏了地方。”
梳妗护住宫长诀,灰尘扬在二人面上。
孟华文正好从大门里出来,梳妗忙上前拦住孟华文,
“孟公子,我们小姐要见你。”
孟华文身边的随侍忙将梳妗挡开,
“诶诶,干什么呢,我们公子也是什么人想见就见的吗?”
梳妗猛然跪倒在孟华文面前,
“公子,求求你,见见我家小姐吧,我家小姐真的有话要说,求您见见她吧。”
孟华文似笑非笑地抬起头瞟了宫长诀一眼,眼底全是嘲讽和不屑。
“你就是宫家那个女子。”
宫长诀上前,随侍却将她推开,梳妗忙上前护着宫长诀,怒道,
“别碰我们小姐。”
孟华文摆摆手,随侍退下,孟华文扬着扇子道,
“别碰?你难道不知道你家小姐有多脏吗?如今倒是怕人碰了?”
梳妗道,
“你血口喷人,那些谣言明明就都是你们孟家放出去的!”
孟华文笑笑,
“就算是,那又如何?你家小姐已经身败名裂,又如何能怪我,若非宫家迟迟不愿退婚,孟家怎么会出此下策呢?”
梳妗欲再说,宫长诀拉住她,
宫长诀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声音,道,
“你要如何才能放过我?”
孟华文上下打量着她,轻佻道,
“咱们见面,到底是曾经的未婚夫妻,不若你将锥帽摘了,与我看看,要是你生得漂亮,合我眼缘,我便放过你。”
这是刻意侮辱。
梳妗挡在宫长诀身前,怒道,
“你把我们小姐当成什么人了,怎么能由你说看便看?”
宫长诀的手一直在止不住的颤抖,她的手搭在锥帽上,微微颤抖着把锥帽掀开,一双清丽的水眸在锥帽帘下缓缓露出。
孟华文扬着扇子的动作停了。
宫长诀手抖着,手指落在了面纱上。
她知她不该,可若是眼前这点屈辱她受不了,往后,那如潮水一般将她淹没,逼她窒息的种种,只会更令她发疯。
她揭开面纱,一张清艳出尘的面容落在孟华文眼中。
孟华文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荡漾着淫邪而满是贪欲的笑,眼中惊艳。
孟华文扬着扇子上前,笑道,
“原来宫小姐这般貌美,小生失礼了,不过,倘若小姐想我孟家收回流言的话,倒也有一条路可走。”
宫长诀道,
“什么路?”
孟华文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宫长诀只觉得心中生厌。
孟华文道,
“与我家洗手做妾,倒也是良计,不知宫小姐意下如何?”
孟华文走近几分,宫长诀直直地后退,怒目而视,声音微微颤抖道,
“你当我是什么人?我宫家女儿只有疯了才会与你家做妾。”
梳妗上前,挡住宫长诀,
“我们家小姐乃是三公之女,宫家的女儿,要嫁什么人都嫁得,嫁给你一个无才无德沽名钓誉的人做正妻都是侮辱了小姐,你还要我家小姐给你做妾,果真是异想天开,让我们大人知道,定拔刀砍了你们孟家!”
孟华文身边的几个小厮将梳妗拉开,梳妗死死地护着宫长诀,却力不敌人,被拉开到了一旁。
孟华文道,
“宫小姐,话我可就放在这儿了,要么,你嫁予我做妾,要么,你就等着流言满城风雨。”
孟华文上前,几分亲昵道,
“这般美人,自然是不能辜负的。”
手还伸出去,只差一点就要触及宫长诀的脸。
梳妗反抗着要扑上来打孟华文。
就在孟华文的手要触及宫长诀的那一刻,宫长诀伸手将孟华文的手臂抓住,猛地往反方向一拧,伸腿直接踹在孟华文的肚子上。孟华文被踹得倒下,口中直喊。
宫长诀握紧十指,瞪着孟华文道,
“与你做妾,痴人说梦!”
孟华文身边的小厮却大叫,
“大家来看啊,宫家那个无媒苟合的大小姐当街打人啦!”
“得不到,就要打死我们公子啊,光天化日之下,有没有王法!”
街上的行人纷纷围上来,宫长诀心一惊,四处去寻自己的锥帽和面纱,却已不见踪影。
孟华文手里拿着一块面纱对着宫长诀挑衅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