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换转念一想,当真是扫不得,瞧瞧这脑子。万万不能把府中的喜气扫走了。
蒙络的手一捞,暖手炉到了她的怀中,她跳下了高树,在雪地里踩出了一连串的脚印子。
“我去寻新郎官。”
话音刚落,蒙络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蒙歌垂眸。
金不换一把拍在了蒙歌的肩头,“你近来总是心事重重的,在谋划些什么呢?”
“谋划如何把你的姘头变成我的榻上宾。”
听得蒙歌这一回答,金不换气不打一处来,下一瞬,他的脸上堆满了笑。
“我还要把你的姘头变成我的身下客呢。”
两人对视一眼,笑弯了腰。
大太监尖着嗓子高声道:“皇上驾到——”
他们俩的笑声戛然而止。
……
在厢房里。
花钿颤巍巍地为云岫别上了一朵珠花。
云岫双手托腮端详着铜镜里的自己。
这是一张陌生的脸。
若不是因了她眨眼的同时镜子里的那人也在眨眼,她定会觉着铜镜里的人是另一个姑娘。
在过往的十八年里,从未想过有嫁做人妇的一日。
她的手里攥着一面金牌。
这是析墨在花朝城时交给她的。
到现在,她还没参透其中奥秘。
一想到析墨,心脏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紧了,只觉痛。
她将金牌收入怀中,对着铜镜嫣然一笑,问道:“花钿,你可有想过今后的路如何走?”
花钿挑了一根金钗,比划着放在哪儿更好。
说起来花钿生长在云轻营中,对打扮之事并不精通,平日里捣鼓下胭脂已是极限。
但她偏偏花了半月的功夫去习得怎样给新娘子梳妆,硬是揽下了云岫这一档子活儿。
好在云岫对妆容并无过多要求,仅是淡扫蛾眉,再以少许胭脂提了色,便已美得惊人。
黛粉抱胸站着。
“花钿,多了。”
团团脸姑娘往铜镜里一看,当真是像一棵开花的树。
她叹口气,拔下了一些装点之物。
她哑着声音答道:“小姐去哪,我就去哪。”
“如若我不在这世上了呢?”
一枚珠钗掉落。
沾染了尘土的珠子不再明艳动人。
花钿连连“呸呸”几声。
“小姐说的什么话!”
黛粉倒是极为冷静,她上前一步,蹲在了云岫的身前,执起她的手,吻在了她的手背上。
这样浅浅的一吻晃动了两人的心神。
黛粉淡然自若地说道:“小姐去哪,我就去哪。哪怕小姐身死,我亦能坦然告别这世间万物,甘之如饴。”
云岫反握住她的手,摇头道:“我只望你们二人有更好的人生。”
“我的生命中唯有你一人耳。”
“世间没有不散之筵席,终有一日,分道扬镳。”
黛粉沉吟片刻,沉声问道:“小姐是想抛下我们姐妹二人?”
“莫要多想。”
黛粉蓦然悟了,她应声道:“函胥山上还有小姐的魂灯吧?如果真有那么一日,我便杀上函胥山看看小姐的魂灯有无熄灭,你若在某一处安好,我就安心地领着云轻营的姑娘们解甲归田,让她们过平凡人的生活。到那时,也许我们会占山为王,再把小姐拐上山做压寨夫人。”
“函胥山就免了吧。”云岫偏过头看定花钿,“陵光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花钿的脸蛋儿红如石榴。
“你们先出去吧,我想歇息一会儿。”
云岫打了个呵欠。
今晨确实起早了些,从穿衣开始到头顶无数珠钗,她有些乏了。
黛粉和花钿应着:“喏。”
待到她们将门带上之后,云岫伏在桌上,缓缓地合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