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里忽然陷入一种尴尬的气氛中,季琼宇推着方向盘,脚在刹车和油门间切换,他不时用余光打量周寄北,发现他眉头紧皱,嘴角向下,眼神空洞无
光,他紧了下手,想张口又作罢。
再拐个弯就是商场了。季琼宇借着绿灯开了过去。车子驶入地下停车库,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周寄北蜷起了身体。季琼宇将车停稳后,周寄北就自行解开了安全带。季琼宇绕到后备箱将轮椅拿了出来,周寄北撑着车沿强撑着站了起来,季琼宇朝他伸出手,周寄北才有了力气挪走至轮椅。
周末的商场全是人,季琼宇推着周寄北挤得慌。经过他们身边的人大多侧目而视,季琼宇拧着眉,手下意识地护着周寄北的肩。周寄北瘦弱,肩胛骨柔软,季琼宇保护欲强,手无意识地加重了力道。
“贝贝?”季琼宇一个转身,发现周寄北没跟着往前走,他忍不住喊了一声,周寄北仍旧没动。他呆在某玻璃橱窗前看得入神,眼皮撑着似乎都忘了眨。季琼宇跟着凑过去——橱窗里摆着许许多多个做工精巧的水晶球,水晶罩子里全是小人。
周寄北把脸贴得很近,透明的玻璃窗映出他的脸。
季琼宇抓紧轮椅扶手,悄悄地带着周寄北往店里走。门刚被推开,迎面而来的热气让季琼宇皱眉,服务员迎上前,季琼宇轻声说随意看看,营业员笑了笑便往后退了几步。
周寄北的眼睛一瞬不瞬,他盯着水晶球,手指骨节因为捏着毯子而凸立。季琼宇俯身,说话的气息在周寄北耳边喷洒。
“喜欢吗?”
周寄北似乎没听见季琼宇说的话,他的瞳孔被眼前的水晶球所填满,玻璃罩子里的小人在追组另外一个小人,他们之间隔着仅仅几步,却始终追逐不上。转盘带着他们绕过一圈又一圈,他们不知疲倦地跑着,好像不会停下。
“吱!——”音乐戛然而止,雪花片亦贴在玻璃罩内,突然黯了色彩。
周寄北抬头看向季琼宇,眼底流露出沉默的渴求。季琼宇的心蓦地一软,他把声音放得更软了。
“贝贝喜欢吗?”
“可以吗?”周寄北问得犹豫,手下意识地去摸膝盖以掩饰紧张。
“当然。”季琼宇抬手揉了揉他的头,掌心留有余温,力道温柔而克制。
“麻烦您,把这个包起来。”季琼宇从钱包里掏出卡来递给营业员,周寄北的眼神追随着季琼宇,手扣着膝盖的力道愈发地紧,他忽而呼吸失调,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
“给,贝贝,生日快乐。”季琼宇在周寄北面前蹲下,将包装细致的礼盒递给周寄北,周寄北抬眸,唯独只能看见季琼宇。
他的视线范围全呈灰,一切皆无生命力。唯独这个男人的一双眼睛里透露着的光叫他安心,他下/蹲的姿势诚意十足,足以让他交出灵魂。
“谢谢季叔叔。”周寄北伸出双手去接,他低垂着头,将声音埋进怀中的口袋里。季琼宇又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才推着他走了出去。
周寄北紧紧抱着怀里的水晶球,任凭季琼宇带着他在人潮人海中穿梭,那些探究的目光似乎都变得和善。他们极快速掠过的步伐化作有趣的踢踏声,抚平周寄北潜在的不安。他的手指蜷了又伸,一抬二放后绕过扶手去捉季琼宇。
“.....贝贝?”
“我怕走丢了,找不到你了。”
“不会,我不会弄丢你的。”季琼宇反手勾住周寄北的手,握住他柔软而略带冰冷的手指,声音之柔像三月春江水,柔绵延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