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时节,春雷炸响,正是万物复苏的时光。
厉家军军营之中,一个个士兵背着行囊,红着眼睛同战友们告别,几天前,将军领着他们在铃儿山击溃鞑子军,生擒鞑子军首领滕施日勒,几位副将军领兵直击北各都城,北各两位皇子二话不说写下降书,北各从此归顺齐楚。
仗打完了,该回家的回家,该成家的也回去成家。
士兵们不少已经跟着厉钰十年,十年,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都在军中度过,乍然让他们回家,首当其冲的不是兴奋,而是不舍。
大家来自齐楚的天南海北,自此一别,曾经一起浴血奋战,每天睡一个炕头,喝一碗酒的兄弟可能至死都不会再见面。
饶是再不好弹的泪,此刻也轻易的弹了出来,铮铮男子汉,一个个哭得不像个人。
姬禾这几日先是陪着厉钰哭,哭完回来把实情告诉厉衡、凤岚倾、凤岚歌等人,又陪他们哭。
哭完了,再陪着他们去西平城把厉、凤两家的祖宗牌位迎回来,阖府上下一起哭。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军中士兵们大量卸甲归田,陈顺安和张力见着她眼眶就红得跟猪蹄儿似的,许贵贵一口一个“我还小,我不想回家,呜呜呜,我还没有建功立业,回家肯定会被打死的”抱着柱子就是不肯走。
后来为了他这条小命,姬禾无奈让他先留下了。
姬禾生在姬氏,天之骄女,自幼没怎么栽过跟头,是以养出一身洒脱的性子。
有仇就报,有恩必还,平生最怕人哭,几日下来,她感觉自己生生老了十岁。
如此又折腾了两三日,才终于勉强闲下来。
除此之外,有两件事也终于得到了证实,第一件,凤云逸这些年的确是在装疯,十年前坠英之战前,他机缘巧合不小心窥见了部分内情,后来被皇帝知晓,他为了活命,为皇帝当了内应,成了送厉家人、凤家人上路的刽子手。
他原本是不想认的,但是文卿带着青滚滚去了趟刑罚营,他便什么都交待了。
第二件,井域寒之所以针对厉钰,并非是因为探知厉家有反心,而是无意间听到皇帝说,厉钰可能是皇帝的亲骨肉,但这个“无意”如今看来,定然是皇帝有意为之了。
到院子里挖了一坛酒,她翻身上了屋顶,塞子刚打开,便宜师傅闻着味儿就来了。
“乖……殿下,您在这儿啊。”小老头一双眼睛盯着她手里的酒,难得的有些拘谨。
姬禾将酒递给他:“特意给您留的,尝尝徒弟的手艺。”
莫行渊搓搓手,乐呵呵的接了,先尝了一口,又喝了几口,眯着眼睛满足道:“得嘞,满足,这徒弟没白收!”
姬禾瞥他一眼:“喝了酒就要办事儿啊。”
“怎么……”莫行渊还她一眼:“事到如今你还想丢下那小子跑啊。”
姬禾一愣,沉默下来。
好一会儿,方才道:“可我们,毕竟是师徒。”
莫行渊喝了一口酒,轻嗤道:“师徒名义是真是假他心里没数你心里也没数吗?
当初你们打着收徒的名义把人家小孩儿骗进去,还欲盖弥彰的天天在里头教武教武的,谁不知道其实是为了选夫侍。?
现在心也骗了,肉也吃了,你想穿衣裳不认帐?
乖徒儿,为师跟你说了多少次,做人嘛,最重要是要有良心,要讲信用。
你就说你酿这个酒吧,多一天少一天的,味道就不能够这么醇正。”
说人呢,怎么就说到酒上去了。
姬禾有些不解,莫行渊看着她:“你这方面脑子不太好使,就不要再想了。
这回你听师傅的,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好,带他回君清大陆区,给族里人见见,上个族谱。”
他又喝了一口酒,继续道:“对了,抓紧时间生一窝胖娃娃,让师傅沾沾光,享受享受天伦之乐。”
姬禾:“……”
总觉得,他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