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邦杰张了张嘴,犹豫着该怎么回答。
可还没等他想明白,赵权又说道:“走,先回去吧,姐姐看到你一定高兴坏了!”
“申哥,有劳你,帮忙把小马哥拉回去。”
“对了,”赵权指了指梁申,又指了指辛邦杰,“这是我的老师梁申,申哥。这是我的大哥,辛邦杰。”
辛邦杰与梁申年纪相近,一个虎背熊腰,浑身都闷着一股斗志。一个看着瘦弱,但透着一丝隐隐的韧性。
辛邦杰对着梁申抱了抱拳,梁申回了个拱手礼,两个人都没开口,只是眼神中都有一些疑问。
赵权知道,这两个人都有一个不爱说话的脾气。上次见到辛邦杰,虽然跟他认了兄弟,但也总共没听他说过几句话,看来就是一个天生不爱说话的家伙。而梁申内才十足,只是多年流浪生活,让他养成了不爱在生人之前说话的习惯。
赵权没多说什么,拉着辛邦杰,喊了声:“小耀,赶紧的,滚回家了!”
过了谷场,拐个弯,刚到老宅门口,赵权就昂着脖子喊道:“姐、姐夫,辛大哥来了!”
赵权与辛邦杰进入院子,赵槿与陈锃也从屋子里出来了。
赵槿看到辛邦杰,欣喜地迎过来,“邦杰,你从蔡州过来的吗?父亲可好!他有一起来吗?”
辛邦杰向陈锃抱了抱拳,张了张嘴唇,脸色犹豫,还是没想清楚该怎么回答。
陈锃对着赵槿说道:“娘子,别急着问邦杰,他一路辛苦,先歇一会吧。”
“哦,对的,”赵槿不好意思地对着辛邦杰笑了笑,“邦杰你先坐下,喝点水,我给你弄点吃的去。”说着,转身拐进了厨房。
辛邦杰从胸口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陈锃,自己走到井边,打了一桶上来,双手一并,捞起一捧水,直接就盖在脸上。
就着冰冷的井水,把脸上即将溢出来的泪水直接抹擦干净。然后又把头埋进桶里,咕咚咚地狂喝了数口井水。
陈锃拆开信封,信上字迹虽然谈不上什么架构笔力,但方正坚挺,力透纸背,正是自己岳丈的亲笔。
“锃儿、槿儿、权儿,见字如晤。”
“蔡州开战在即,为父身系国事,无法回乡,现让邦杰代为父回去照顾一二。望汝等相互扶持,以求避过这场兵灾。切记,万不可到蔡州来寻吾!此事一了,为父自会回乡与汝等相聚。”
不足半页的书信,陈锃捧在手中,沉甸甸的感觉。一阵惶然由心中升起。他捏着信笺,背着手,默默地在院子中踱起步来。
赵权眼巴巴地看着陈锃,刚想发问,走到跟前的陈锃顺手就把信笺递给他。
赵权接过信,先扫了一眼,又认真地看了两遍。同样地怔住了。
半年前,辛邦杰以征兵的名义回家与他相认时,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按理这种场合父亲一定是要在场的,幸亏姐姐在成婚时有见过辛邦杰,否则自己肯定得怀疑这个突然出现的大哥。
据姐说,父亲与母亲成婚不久,在姐姐出生之后,父亲便以武举入仕,随军入辽东作战。
但是没两年中都便被蒙军攻陷,辽东与中原道路阻断,以致十万金军滞留辽东,父亲也一直无法回来。
直到赵权出生前一年,父亲率着十数个亲兵,从海路走山东才得以回归。
辛邦杰就是父亲在辽东十数年间收养的一个孤儿,并认其为养子。这些年辛邦杰一直跟随在父亲身边。
半年前父亲说没空回来,只见到辛邦杰,赵权觉得还可以理解。可是长临村距蔡州也就二百多里路,快马一天即到。父亲却始终没再回来过,如今却又把最信任的义子派回家。
赵权突然觉得浑身发凉,他有种想立即去趟蔡州的冲动。
隐隐之中,他觉得,此时不去,很可能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亲了。
陈锃与赵权相向而立,但两个人的目光却各自迷茫地交错而过。
“吱”的一声,院门推开,探进了一个脑袋。陈锃与赵权同时把目光转过去。
陈耀吓了一跳,把脑袋一缩,想了一想,自己似乎没干什么坏事,又探进脑袋看了两个人一眼,才把身子挤进门。一边狐疑地看着两个人,一边从他们边上绕过去,然后喊道:“娘!我饿啦!”
赵槿从厨房里出来,看了看院中发呆的三个人,跟陈耀说:“去叫梁叔叔过来,一起吃饭。”
陈耀一边嘟囔着:“凭什么我要叫他叔叔!”一边顺着走廊走到隔壁宅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