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灵抬起眼看着懋嫔,小声道:“叶子枯黄了,只要重新浇水施肥,未必不能有重新转绿,欣欣向荣,甚至……开花结果的一天。”。
懋嫔注视着前方,轻轻道:“时节过了便是过了,再怎么努力,也是无用。”。
吉灵轻轻道:“那可不一定。”,又凑近了一些,见房中只有七喜和茉莉两个贴身宫女,才道:“娘娘聪慧过人,且深得皇上信任,待人又宽厚。不过是年长色衰而已,妾身有一手绝佳的化妆本领,说不定娘娘能用得上。”,又道:“娘娘如今不过三十,若是再能得个小格格或小阿哥,娘娘终身有靠!若是妾身的本事不成,不能将娘娘打扮漂亮,娘娘也没什么损失。”
懋嫔凝视了她半晌,终于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这一次用的是“我”,而不是“本宫”。
吉灵苦笑了一下,道:“因为我冷。”。
懋嫔微感诧异:“冷?”。
吉灵点了点头:“我冷,我现在一共穿得出去能见人的衣服就三套,另外两件碧雪早上帮我洗了,晒在院子里还没干;另外我还很饿。现在每一顿饭,我都得用胭脂水粉去换人情才能拿到。譬如今天的午饭,我并不知道能不能有着落。长春宫的齐妃娘娘如今在减肥,我才能吃得好,如果她哪一天不减肥了,我就没那么多剩菜吃了。”。
她语调平平继续道:“我想每天能吃到娘娘宫里这么好吃的早饭,想烤着娘娘宫里这样的不呛人又暖和的炭火,想睡在厚厚的被褥上,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能睡多久就睡多久,不必因为高位的妃嫔之争,而半夜必须爬起来在雪地里走上半晌。昨天回来的时候,我的脚都冻紫了,七喜给我热了夜宵,我吃了才暖和起来。”。
懋嫔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吉灵,道:“继续说。”。
吉灵眨了眨眼睛:“我方才就说过了,娘娘你待人宽厚,我想助娘娘一臂之力,娘娘若是复宠,一定也不会对我太差。到时候请娘娘罩着我,我跟着娘娘自然有好日子过。”。
懋嫔微微一笑:“这就是你的打算?”。
吉灵点头:“这就是我的打算。”。
懋嫔注视着窗外雪后的第一个晴日,随即伸手轻轻抚摸着兰花枯黄的枝叶,道:“你很聪明,不过聪明人都容易犯一个毛病,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转过身,眼神明亮,有如一把利刃,直接照进了吉灵的心底:“为什么选本宫而不是齐妃或者宁妃?”。
吉灵笑了:“树木太过刚直,不懂得柔软,则容易被风折倒;若是根不够深,则又不能长得壮大,只有深深扎根在土里的树木,又懂得辨别风向,随风偃伏,这样的树木,才能够为下面的小草遮风挡雨,长年不衰。”。
懋嫔笑道:“常在妹妹好口才,好脑子,只是本宫不明白,妹妹还年轻,既然如你所受,有一手化妆的好本事,为何不为自己争上一争?”。
吉灵老老实实道:“懋嫔娘娘,您别取笑我了,我这样的资质太平庸了,又不像懋嫔娘娘跟了皇上多年,感情岂是旁人可比!”
懋嫔沉吟半晌,眼里浮光闪动,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打开平常用惯的胭脂水粉,道:“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乾清宫
殿内点着极粗的蜡烛,将殿内照得光明辉煌。
桌案上,胤禛紧锁着眉头正在批阅奏折。苏培盛拿了个太平如意在后面轻轻给胤禛瞧着背。
许是最近奏折看多了,胤禛总觉得后背到后脖颈之间这一条,酸痛得厉害,用如意敲一敲,才能减缓这种不适。
下面,敬事房太监屏息凝神地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