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管家要往海兴去吗?”厨房里清脆的声音将古管家的思绪拉了回来,“是不是商会的事?也难怪,毕竟商会为了重建海兴募集了那么多善款,不看着可不行。”
“倒也不是为了这个。”古管家的眼神闪了闪。
又听小白笑道:“我多预备些干粮吧,听说那儿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吃的更是紧俏,尤其是兰州渡口,万一遇到熟人,也好相互照顾些。”
古管家的心中升起一股暖流,即便天灾冷酷无情,可这世上多有温暖的人心,就好比小白,好比他在海兴遇到的那些素未谋面的人。“这些事守备府都安排好了,不用咱们操心。”
少时,就见小白跑了出来,两个四层的大食盒,还有几包干粮,经过柜台,想起了些什么,又拿起了一个小瓷罐。
这会儿古管家已经将杯子洗过之后重新放到了炉子边,看到小白出来,急忙迎了上去,从怀里掏出了一袋银子塞给她,说道:“你这儿倒是消息灵通,连兰州渡口的事儿都知道了。”
小白将那小瓷罐塞到了他怀中,笑道:“这几个月的时间,来来去去的人说的都是海兴的事儿,我倒是不想听,实在觉得难受,这是我新泡的五加皮,每天喝一小杯对古老爷的腿疼有好处,算是我的一点儿谢礼,你们路上也小心些。”
古管家瞬间笑了,微胖的身子也随着这爽朗的笑声晃动起来,他想起正月的时候还从海兴进货回来,曾拿了些干贝送给小白,竟被小白惦记到现在,而他们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躲过了那场水患,“都是些寻常东西,哪用你这样惦记着!”却还是收下了。
马车疾驰而去,路边的灯笼打了几个圈儿,计算过时间的蜡烛渐渐熄灭,第一道阳光冲破云雾,瞬间照亮了大地,也将大门上的那块写着“迎客来”三个大字的招牌映的发亮。
早上的气温还有些凉,小白裹紧了衣衫,混着初夏清甜气息的微风吹过她耳边的碎发,拂过她消瘦的下颌,撩动了一下她的鼻尖,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感叹着这条官道终于平静了。
时至今日,小白依旧记忆犹新,相比正月里那段官道上车水马龙,年节的气氛始终消散不去的日子。二月初一那一天的平静更叫人难忘,朝霞红的像一团团火焰,一向静谧的“伏蠃地”突然惊起了成片的飞鸟。
整整过了一个月,官道上的马车呼啸而过,她这才知道,当人们正在西越城沉浸与帝王那一场奢靡又看不到头的迎春会时,海兴除了边缘的星云府和地势最高的崖仙郡,无一例外都遭了灾。
万幸的是,在水患突发之时,有海兴守备府及时应对,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三月底,帝王下旨,举国上下倾力相助,还派去了一个巡视的大臣,情况慢慢好转起来,虽说港口那些货船和货物将近一半都没有保住,但是有各地的商会募集的善款支撑,数月来被沉闷气氛笼罩的天空才总算真正放晴了。
这些天,她也见了好多从海兴陆续返回的商客和官员。而那个在海兴郡呼风唤雨,屹立百年不倒,世袭罔替的郡王府,就像是被褪去的水患一同带回了海域一般,始终沉默着。
小白转身进了饭馆接着干起来刚才没做完的事,她微微侧身将碎屑归置到了簸箕中,弯下去的背影单薄瘦小,实在让人很难猜测出她的年纪,若不是那两条细长的发辫,甚至都分不清是男是女。抬头,是一张平凡到极致的侧脸,可因为常带笑容所以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她来这里,已经快六年了。如同浮萍一般,不知道何去何从,其实刚才她有一句话没来得及去问古管家,听说林家的人也去了海兴,他们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