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你还拽起文了,我的农二哥。你动脑子,你搞阴谋诡计,现在怎么混成这样,现在打主意到我头上了?你当我是牛,就那么容易被你骗?”
被她揭破这一点,林国强支吾:“你不是断了腿吗,我放心不下,过来看看。”
“过来看看,每天过来,你舍得家里的美女,你是这么好心的人?”
两人正要开始吵架,楼下的麻将馆老板在喊:“唐阿姨,三缺一,快来快来。”
“来了,马上。”唐芳转头盯着林国强。
林国强心中正冒火,装着没看到。
唐芳:“扶我下去。”
林国强还是昂着头不理。
唐芳大怒,抽了他的背心一巴掌:“搞什么,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她嗜好麻将,听到楼下哗啦哗啦的声音,心中如同被猫抓了一样,再按耐不住。
相比起来,和前夫的争吵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她好大力气,毕竟是曾经能够独立换轮胎的半边天,林国强被抽得一个趔趄。
老林大怒:“你干什么,没素质!”
唐芳也顾不得和那许多,缓和下脸色:“林国强,我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以前也不是这种小心眼的人吧!少废话,背我下去,表现好,那事未必没有商量。”
听她口气松动,林国强大喜,振作起精神,背了前妻朝楼下走去。
可惜他痛风犯了,只感觉脚指关节痛得专心,这短的一段落竟走得无比艰难。
林国强是一个好面子的人,只咬牙苦苦支撑。
偏偏唐芳实在太沉,压得眼睛阵真发黑。
唐芳见他走得慢,又开始挖苦了:“怎么,林老板享受惯了生活,变得肩不能挑背不能磨了?想当年你可是能挑三百斤担子的全劳动力。”
林国强喘息,苦笑:“以前的事情不要再提,我都七十岁的人了。”
“你还晓得你七十岁,是个糟老头了,可你心却不老了,家里还有个三十岁的小姑娘,你了不得啊,退休老干部一样,享受部级待遇。”
说着话,唐芳发现林国强背心中有一团汗迹逐渐扩散开了。又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病了?”
林国强:“我好得很,从来没感觉像现在这样好过。”
出人意料,唐芳竟然没有和他抬杠。
放下唐芳,林国强坐在位置上喝了一大杯热茶才舒服了些。
但他的手脚还疼得厉害,整整一个下午都有点心神不宁,输得灰头土脸,输得人人看他的目光都异常温柔——人人都爱林国强——除了唐芳。
打完牌,很意外的是萧红没有来接。
电话过去,还没等他先说话,萧红的声音听起来很萎靡:“老林,我今天心情不好,你自己回家吧!我不想动,希望你能够理解。”
她大约还在为中午的争吵而生气。
可是林国强现在病了啊,走不动路了啊!
林国强正要再说,那边,萧红就喊:“老林,快扶我上楼,要做饭呢,泉泉今要回家吃饭。她这段时间工作实在太累,得让她吃口热乎的。”
林国强没有办法,只得又驮起萧红艰难地朝楼上挪去。
这次更是痛苦,到了楼上把前妻放在轮椅上,林国强已经痛得没有力气再下楼去叫出租车。
他颓然倒在沙发上,用颤抖的手摸出包里的《秋水仙碱》片塞了几颗进嘴。
因为没有人给他倒水,只能酝酿了半天唾沫,才艰难地咽了下去。
痛,依旧很痛。
痛得想死。
突然间,林国强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我总有一天会死,我会怎么死去呢,身边会有谁呢?
人生七十古来稀,身体就好象是一台机器零件已经老化,总有一天会彻底坏掉。
这是自然规律,任何人都逃避不了,需坦然面对。
可是,就算是死,也得死得有尊严,死得没有遗憾。
我会有尊严地闭上眼睛,会毫无遗憾的驾鹤而去吗?
那……怕是不可能的。
林国强陷入了哲学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