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中的其他头目,都已经在先前的议论中表现出对招安的反感了,如何才能说服这群人,达成丁鬼的目的呢。赵季平扫视着那些草莽头目,心中思索的想道,这些草莽头目大部分人,在几年前只是普通的农民,屠夫,渔民,甚至是逃至此地的流民,机缘巧合之下成为了少则数百人,多则上千人的头目,他们看重的是什么呢。
“土地。”赵季平并没有说该招安还是该抵抗,而是说中了所有人都担心的问题,“自义军击退进剿军队以来,毁旧册,造新册,均分田土于百姓,使百姓耕者有其田,这些都是非常有成效的措施,但是,新王与旧王的天命之战,我等做壁上观,拒绝了双方的拉拢,也只能安居半年而已,旧王族势力覆灭后,景国原有的势力全部重新洗牌,现仅存姚家、邓家、崔家三家势力把控朝堂,而东颍城依据旧册,可是有近一半的土地归这三家所有,把控朝堂的他们怎会放过毁旧册,造新册的我们呢?谁会舍得放弃这么多土地?”
赵季平的这段话说到众多头目的心里去了,现有的土地才是最重要的,他们的心思说好听点就是小富即安,说难听点就是胸无大志,这并没有什么错,只是想要生存下去,想要活的轻松点的朴实愿望,但是各种复杂的因素将他们推到了这个位置,成了手握众多下属命运的头目,让他们不得不面临这样的抉择,却又无法做出最明智的抉择。自打进了东颍城这几年来,各头目每个人都娶了几个老婆,住进了曾经那些“老爷”们的宅邸,还生了一堆儿女,他们或许还有勇气去抵抗进剿军,却已经丧失了进取更多生存利益的勇气了,因为他们要的就是如此而已,因为自己已经成了小地主自给自足了,为什么还要去拼。如果招安的话,自己岂不是要重新拿起兵器,离开自己的安逸窝,做那个新王的手中剑,受一堆规矩约束,这种事情怎么可以接受。
见到众头目纷纷点头赞同的表情,赵季平突然语气一转的说道:“然而新王却对我们提出了招安,一个三大世家都不可能支持的招安,个中曲折我们并不清楚,但从招安上的条件来分析,可以对这位新王有一个初步的认知。首先,这位新王是想要调东颍城的义军,去攻伐北方的祺国,这一点相信大家都是十分清楚的,我就不多讲了。第二点,新王要对东颍城免税三年,这个免税三年是什么概念呢,相信大家还不是很清楚,我就讲一些和众位相关联的好了,如果选择了招安,义军就会获得官兵的身份,所有的武器、军饷、给养,全部都会由大景国负责统一调配,各位头目也能获得大小不等的正式官位,得到新王的财物厚赐,且三年内都不会有官员到东颍城来征收赋税。”
众头目听到这里,眼睛中都露出些许向往的光芒,赵季平则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后,继续说道:“但让人感到奇怪的是,招安条件中并没有说到土地的问题,我个人猜测,要么是这位新王不了解东颍城的情况,要么就是新王想和义军谈条件,要我们做出退让。”
“怎么可以退让?!”听到赵季平的嘴中说出退让的话语,一名身材魁梧的头目从座位上站起来激动的喊道:“我们自己打下来的土地,和那个鸟新王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让我们把土地让出来给那些世家大族?当我们手里没刀没弓箭吗?”
“丁蛮,你给我坐下!”丁鬼看到丁蛮激动间打断赵季平讲话的样子,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训斥道:“谁让你站起来说话的,皮痒了是吧。”
“鬼哥,我只是,,。”丁蛮还试图继续辩解下去,但是看到丁鬼那副狠狠逼视自己的样子,只能把话语咽了回去,脸上带着愤愤不平的表情坐回自己的位置。如果继续顶撞丁鬼,丁蛮丝毫不会怀疑自己会挨上几鞭子,最后变成众头目中的笑柄。
“赵先生请继续说吧。”斥责了丁蛮后,丁鬼的脸上恢复了平静,示意赵季平继续讲述。
赵季平面色如常的看着这一切,似乎没有任何值得惊讶的样子,等到丁鬼发话后,才继续说道:“诸位对退让土地的问题十分敏感,这是可以理解的,只是现实告诉我们有多大的力量,才能稳固住多大的利益。根据最新的探报,大景国最强大的军队,北川军,已经开拔南下了,虽然具体的数目还没有探知清楚,不过如果我们选择抵抗,那就是直接面对北川军的局面了,这位新王虽然提出招安,但很显然做了两手准备,如果我们选择抵抗,具体的最坏结果就是北川军的统领——黄靖,直接来到东颍城下与我等对决,然后变成义军各部无人敢出城一步的局面了。”
“黄靖!!”“黄靖居然会亲自来吗?”“那个屠夫?!”听到北川军统领黄靖的名头,众头目的眼神中都露出了些许惧意,连莽莽撞撞的丁蛮也丝毫没有再站起来反对的意思。无人敢出战的结果,就是城外的土地再也无法继续收获粮食,只能靠着城内的积存粮食度日,虽说城内屯粮众多,可以支撑三年之久,但如果最终的结果是全军覆没,那就是能艰难的撑上三年之久又有什么意义呢,到时候人心惶惶,肯定会有意志不坚的人去向北川军投降,那样的话待遇可就比不上招安了。
“所以,这才是我们首领带着诸位灭掉山镐国的原因,诸位还记得半年前那一战吗?那就是我们的退路啊。”赵季平边讲边引导着,终于将话语引导到了最后的一刻。
众头目这才想起,当初丁鬼一人独断专行,强行命令众人一起攻打那个只有二万多人口的山地小国——山镐国,为的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