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尽头几十步距离便是这首场演武的终点,此时灯火通明,已是不少人在这里聚集,分食酒菜。
终点处只有一把椅子,却没人坐,椅子后一只雄雕站着打盹,大雕的背后,曹一孤零零地站着闭目养神,也没人敢来搭句话。
曹一背后几步,彭浩影、彭浩然和白絮、钱根坐在地上,彭浩影三人交谈甚幻,彭浩然却耷拉着脸,也不吭气,只是看着树林发呆。
几人背后,是刚才吓了杜世闲一跳的板甲男,在这灯火下,这板甲男看着大概二三十岁,体型微胖,眼睛不知是眯着还是本就不大,此时阴沉沉地看着雄雕旁的曹一,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板甲男旁边几步,斜靠在一块大石头上的,是一个身着大红色罩袍的女子,这女子看似十七八岁,素面无妆,头顶的青丝收拢得一丝不乱,此时正盯着手里的酒壶,不知在看些什么,这女子看似娇弱,身后却插着一把大关刀,也不知如何提得动。
离几人稍远些,三三两两站着一二百人,乌央乌央的,或站或坐地吃食酒菜,有一人便在这一二百人中乱窜,这边聊两句,那边笑一声,看样子倒是个长袖善舞之人。
这人不过二十啷当岁,身着麻衣,衣服上还有些补丁,长发披散在背上,在尾端随意挽着,腰上两边别着两把小弯刀,刀鞘随着身子乱动,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自己的腿。
若是杜世闲在这,应是能在这人的脸上感到熟悉,特别是嘴唇部位,和易容扮作猎户的那人甚是相像。
夜长终有尽时,天明,终点处陆陆续续走来人,或独行,或结伴,有的身上衣衫褴褛,有血有伤,有的却干干净净的,像是出门郊游一般。
杜世闲也在这人群中,灰头土脸的,却也不显狼狈,腰间牌子直坠到地上。
午时,彭轻鸿不知从何处走来,刚坐在椅子上,曹一便清了清喉咙开口道。
“过关者二百六十三人。先到者袁超一,取名牌四十一,次到者李戮,取名牌三十九,第三名彭浩影,取名牌十,前三甲免试第二场,其余人交名牌与我处登记,明日晨起在村子西门两两演武,胜者可取百夫长以上之职。”
终于可以歇一歇了,杜世闲回到杜家铁匠铺便一头栽倒在床上,连衣服也不脱便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杜世闲只感觉刚睡着便突然惊醒,发觉屋外天色已黑,而自家屋子的窗户,竟敞开了来,夜风呼呼地刮着,直吹得杜世闲青丝飞扬。
杜世闲也不点上烛火,趁着月色环顾屋内,竟发觉开着的窗户上,窗纸下方有一个指头戳破的窟窿。
杜家铁匠铺早已失了主人,只有自己一人在这有人夜探铺子,定是奔着自己来了。
杜世闲一念及此,忙轻声下床,正要躬着腰在屋里绕上一圈,突然一颗石子从窗外飞来,不偏不倚,正蹭着杜世闲头顶而过。
巧合?还是暗示?
杜世闲想不明白,便混不吝地站起身来,眯着眼看着空无一人的窗外。
“嗖”!
又一颗石子向着杜世闲头顶而来。石子刚一进屋,杜世闲已跃到窗外。
远处的房顶之上,一个黑衣人正冲着自己摆手,杜世闲好奇之下也不防备,一纵身追了过去,那人却转身就走。
待到杜世闲停住脚步,那人便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也同时停下脚步,又转身摆起手来。
挑衅?这人竟如此轻视自己?
杜世闲一下恼怒起来,自己十年修习,在花间会中贵为花使,就连禹无羊和自己说话也是客客气气地,更不用说会中其余人等,这回来彭家,大家顾忌自己身份,也对自己敬而远之,谁知自己低调处世,却有人不开眼了。
一念及此,杜世闲也不再藏拙,纵身一跃踏空而去,速度虽不算甚快,身形却优雅自然,落脚更是轻灵异常,连屋顶瓦片上的灰尘都带不起来。
可眼前之人的轻功却更是灵巧,速度之快,虽是左右摆闪着,却离杜世闲越来越远,待到杜世闲要追不到时,还会在前方停留片刻,好整以暇地回身摆摆手。
杜世闲越追越惊。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这轻身功夫,可不是寻常武艺,这可是花间会秘技,名唤“百花羞”,落脚踩花,最多只把花瓣踩得坠上一坠,就像害羞一般。
这百花羞步法,饶是花间会中,也只有禹无羊和座下四使得以修习,会中子弟曾说,禹无羊有一次和人赌斗,便靠着这百花羞步法,累死了敌人十八匹马,步法精妙,由此可见一斑。
杜世闲自从习得百花羞后便一直倍加练习,直把这招当做自己保命之技,谁曾想今夜自己全力施为,竟只能吊在敌人身后远远吃灰,一时难以置信,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敌人辗转腾挪,好似闲庭信步一般。
那人还不直线前行,非得左晃一下,右踏一步地,就像蛇行一般。
等等,像蛇行一般?
杜世闲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停住脚步,看着眼前之人失了踪迹,一动不动地,任由夜风吹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正想着,突然一道烈风贯耳,杜世闲下意识地侧过身子,刚一回头看去,眼前竟飞出一人来!
同样的一袭黑衣,身形倒比之前那人要健硕得多,深夜偷袭也不趁利器,持一双肉掌敢不藏匿身形便一拳锤来,定是对自己的武艺颇有自信。
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