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笔和墨汁勉强能用,文先生拿起桌旁的草纸,奋笔疾书。
片刻后,文先生将药方递给叶凡,“跟李掌柜说,药钱记在我的账上。”
叶凡拿过药方,心底对文先生的感激之情更盛几分。
文先生目送着叶凡走出屋子,起身将房门关上。
随后走到炕边,伸出右手食指,轻点在白袍男子眉心处。突然间,在手指与眉心的交界处闪出一道白光,似乎是在白光的作用下,满脸苦色的男子渐渐变得平和,脸色恢复了些许红润,不再像之前白的渗人。
文先生收回右手,坐到炕边,等待白袍男子的苏醒。
大约过了半刻钟的时间,男子缓缓地睁开双眼,幽幽醒来。看到面前面色温和的中年男人,忍住痛意,询问道:“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救你之人的炕上。”
白袍男子环顾四周,屋内除了一方书桌,一架衣柜,一处灶台之外,与那家徒四壁的惨淡光景相差不远。
赵清想起了那条巨蟒,慌忙说道:“先生,在我附近应该有条灵蟒,屋内怎不见它的身影?”
文先生温言安慰道:“不用惊慌,在天雷的轰击下活下来那灵蟒也算是裨益不小,现在在叶凡的胸口处休眠,没有大碍。”
“我靠,公子哥你醒了,文先生你真是在世神医,我赵永昌服了!”赵永昌一惊一乍的言语从房门处传出。
白袍男子还很是虚弱,想要起身于二人交谈却被文先生制止,便面色苍白的躺在炕上对二人说道:“多谢二位救命之恩。在下名叫赵清,是东穹隆州人士,师从九悬宗。奉师命前来红叶国,有要事在身。如若二位不嫌弃,等在下元气恢复,必有厚礼送上。”
赵永昌看着赵清,觉得这人好生臭屁。长得好看也就算了,说话还一套一套的。
于是他干咳几声,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在下姓赵。名永昌,南紫来洲人士,师从雁鸣镇学塾。是救你之人叶凡的好兄弟。话说回来,我们救你可不是为了要你报答什么的,君子施恩不图报嘛。但如果硬是不要,传了出去,指不定有多少人背后戳你脊梁骨,说那赵清被人救治啥表示都没有,那就不好听了。看你也不是寻常人家的样子,也不多收,万两黄金意思意思,两全其美你说对不?”
赵清看着唾沫横飞口若悬河的赵永昌,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是认真的言语还是开玩笑。
文先生揉了揉眉心,无奈地对赵清摇了摇头,示意不用当真。
在赵永昌刚刚“善解人意”的话语说完之际,叶凡提着两包打包好的药走进屋内。
看到已经苏醒的赵清,叶凡高兴地说道:“剑仙老爷,你醒了。”
赵清看着少年兴奋地神色,正色说道:“之前你我二人萍水相逢,离别即是永久,所以对于称呼一事便没有在意。今你于我赵清有救命之恩,老爷一词在下万万当不起,还请换个称呼,不然在下心中过意不去。”
叶凡挠了挠头,似乎是没想到那位剑仙老爷会有这样的言语,喃喃道:“可是你也救了我一次啊。”
“那便是互不相欠。你我年龄相仿,我年长你几岁,斗胆当一回兄长,如何?”
叶凡闻言放下手中的药包,对赵清作揖行礼。
“赵兄。”
赵清在床上抱拳回礼。
赵永昌看到赵清这样就有点不乐意了,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呀,某人真是天大的架子,我那兄弟累死累活的扛了你一路,差点没累死,就在床上抱个拳,回个礼,美其名曰哎呀我就当一回兄长,就完事了?我呸!我要是摊上这么个白眼狼非给他打出去不可。”
叶凡赶紧扯了一下赵永昌,罕见的有些怒色,“赵永昌,说什么呢你!”
“我这不是为你说话嘛,他就往那炕上一趟,装个老实人。你来回跑来跑去劳心劳力的,凭啥一句互不相欠就这么过去了,凡子不是我说你,吃亏是福那就是狗屁,也就我这么跟你说,别人管你死活?”
文先生坐在炕边,看到赵永昌脸红脖子粗的冲着叶凡喊叫,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出声制止,“永昌,别说了。”
赵永昌见文先生都这么说了,也只是气呼呼地转过头不去看他。
“好了,叶凡你和永昌先出去熬药顺便冷静冷静,我有些事想问下这位小兄弟。”
叶凡弯腰拾起地上的两包药,走出房门。赵永昌说出那些话后就有些后悔,只是抹不开面子去道歉,文先生对他使了个眼色,赵永昌也就随着叶凡出去了。
屋内就又只剩下了文,赵二人。
“先生不必多说,我没往心里去。”
赵清望向文先生,抢先出声问道:“先生想问何事?”
文先生没有回答,而是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六境的底子很好,是要争那圣殿榜首?”
赵清闻言极为诧异,自己竟看走了眼,面前这位教书先生修为绝对不低,能看清自己的脉络还说出圣殿榜首一词,就绝对不是常人。
“别这么看着我,虽说你长的俊美,但我已经娶妻了。”文先生从炕边站起,冲着赵清呵呵笑道。
赵清有些犹豫,“先生到了那不朽境?”
文先生摇了摇头,“只是个教书先生。”
赵清哪怕极有涵养,也忍不住撇了撇嘴。
文先生收起了笑意,正色看着赵清,“很不错的孩子,心有正气,身行正事,敢为无理事出剑,敢为万千生灵荡不平。那劫云的最后一击堪比涅槃巅峰,以初入空冥的修为硬扛住还没死掉,哪怕是我也觉着,好一个英雄出少年。”
听着文先生毫不避讳的夸奖,赵清有些不好意思,羞涩说道:“先生过奖,莫要如此捧杀我了。”
文先生笑道:“少年心事当拿云。”
赵清看着满脸笑意地中年儒生,心怀歉意,有些犹豫,但还是出声说道:“先生,其实赵清并非我的本名,我的本名....叫玉清虚。”
文先生不出意外的点了点头,“你身上的气息隐蔽的很好,哪怕是九境修士不仔细查看也瞧不出来什么,不过我自然还是能探查的到。”
“太古虚皇族的小家伙。”
赵清看着毫不吃惊地文先生,心里对他的评价又上了一个档次。
最低也是九境巅峰。
甚至是那巅峰的十境!
因为他比谁都要清楚,太古虚皇族这几个字对于修士而言意味着什么。
文先生替赵清掖了掖被子,起身说道:“你的伤还要歇息几天才能好,就在此安心住下,我就在如意巷街头第二户,有事就让叶凡找我。”随后往房门处走去。
赵清恭声说道:“恭送先生。”
已经走到房门处的文先生,又转身对赵清叮嘱说道:“如果可以,吃食用品就不要让叶凡操心,他的情况你应该看得出来。”
赵清想起那双毫无杂意的清澈眸子,脸上有了笑意,“那小兄弟,很好。”
文先生已经推门而出,声音却穿门而入,“我看中的学生,当然很好。”
赵清怔了怔,看着走出房门对叶凡还礼的中年读书人,脸上笑意更浓。
即为叶凡有了这品行修为皆高深的先生而高兴。也为文先生要收取如此好的弟子而开心。
赵清蓦然想起古时一位先贤所说,“圣人之行不同也,或远或近,或去或不去,归洁其身而已矣。”
“看来先贤说的也不全对。”赵清看着窗外喃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