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谦死讯传出,大周百姓持续数月痛哭不息,直至四月孟夏,慕谦出殡之日,帝都万民更是夹道相送,一直送到京郊皇陵仍久久不愿离去,可见百姓对他爱戴之深。
古语有云:得民心者得天下。自底层步上九五至尊的慕谦深知百姓才是江山之本、社稷之根,是故,他在位三年期间减免赋税、利农通商、兴修水利、重开科举、振兴礼乐等等,颁布了许多利国利民的改革举措。
在他的治理下,中原得到了很好的休养生息,已逐步摆脱积贫积弱的困局,渐渐恢复生机。
当然,这也令周边各国开始躁动不安,同时也令存有异心的诸侯们愈加忌惮。
白云生远岫,摇曳入晴空。
十里长亭常送远,太清山水离人愁。
初夏时节,太清群山披红倚翠,丹水蜿蜒穿行其间,两岸杨柳扶风,芳草茵茵。
大梁城南,太清山脚下,十里长亭前,丹水流经处,即将远行的人和送行的人依依惜别。
即将远行的人除了慕篱和连城雪,还有随行而来的云酆和云清,当然暗处还有他们各自的亲卫队,而送行的人除了慕荣、符天骄和百里乘风外,还有云殁。
慕荣已登九五,慕谦也已归葬皇陵,京中一切事务皆已厘定,慕篱自然也该离去了,毕竟他的身份还是太敏感,不宜久留京城,况且洛倾鸿还在巫族等他,他也该回去认祖归宗了。
不过,他还是决定把云殁留下。
楚天承虽已死,最大的威胁已除,但当日大婚时暴露出来的蝶影让慕篱不得不警惕南齐,担心吕玄不知何时何地用何种方法再对兄长下手。
此外,周边各国对大周的威胁也不能完全排除,更何况还有来自大周内部的诸多威胁,比如那些野心勃勃、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各地诸侯,再比如那些仍旧贼心不死的魏室旧臣,又比如不知埋伏在谁人谁家的他国细作等等。
总之需要提防的敌人仍旧很多,兄长虽已继承大统,君临天下,但这远不是终点,而是另一个起点。往后的路或许会比之前更加艰难,也更加危险,所以他一刻也不敢放松。
他们几乎没有带什么行李,因为对慕篱来说,唯一重要的就只有他和慕荣一人一根的五色长命缕。
而对连城雪来说,唯一重要的就只有那把长年伴随她、如今更是寄托着她对亡弟思念的雪舞宝剑。
至于其他路上所需物件,自有云酆和云清打点,无需他们操心。
尽管已经失败过很多,但慕荣仍是不死心,再次尝试挽留:“小篱,真的非走不可吗?”
看着满脸不舍、甚至还带着点委屈的兄长,慕篱虽于心不忍,但还是不得不离去。
“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京中事务我再插不上手,巫族那边,哥哥也还在等我回去。”
慕荣明白,若是从前不明真相的他也许还能用个强耍个赖,可如今明知他是舞阳巫族的人,他就没有道理任性了,毕竟他没有立场阻拦他和亲人团聚,更没理由阻碍他认祖归宗。
慕荣终是放弃了最后的挣扎,满是无奈道:“好吧,那你到了之后,记得来信报平安。”
慕篱灿烂一笑,乖巧地点点头,慕荣不由一阵心疼。
即便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和波折,他的笑容依然那么纯真、明媚、干净,除了眉眼间增添了几分历经风霜的成熟,他依然还是当初枢相府中那个赤心少年。
慕篱道:“大哥,不必哀伤,如今我身世虽明,但我仍是慕家的人,依旧是你的弟弟,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兄长知我,我亦知兄长,即使我回到了巫族,我们之间的兄弟情谊也不会因为距离的改变而改变。”
他又含笑看了看慕荣身旁的乘风,接道:“从今以后,两位兄长在庙堂,我和哥哥在江湖,我们兄弟四人守望相助,共同守护大周太平!”
乘风十分欣慰地点点头。
慕荣心知,慕篱是不希望他们频繁碰面,以免给有心之人抓住把柄,只要知彼此安好即可。
看着如今沉稳如斯的慕篱,他终是长长一叹,抬手轻轻揉了揉慕篱的头,浅笑道:“我的小篱终是长大了。”
慕篱回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抬起右手捂在心口道:“无论相隔多远,我的心魂永远与大哥同在!”
慕荣内心猛然一震,立刻想起了那本手札中慕篱的寄语:无论天上人间,请相信,我的心魂将永远与你们同在!
顿时,他的眼中蓄起了晶莹的薄雾,轻唤了一声:“小篱……”
此刻,慕荣内心五味杂陈。一想到这几年来,自己竟然一直都处在幼弟的守护之下,他心里便说不出的复杂。明明应该是身为兄长的自己守护他才对,可到头来竟是他一直在默默守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