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家的心里有主意,她清楚。谷粒的能耐,她也明白。
她眼眸低垂想了片刻,之后看向柳氏道:“你的谷粒的亲娘,你是怎么想的?”
“娘,弟妹的话是路上回来时,我们一起商讨过的。”
白老夫人见她没意见,当即就道:“既然如此,那就按你们说的做。至于谷粒说的酿酒这事,咱家今年粮食多,多酿一些也无妨。到时候先看看情况,要好的话,就继续酿,若是不好卖,那就留着明年喝也一样。咱们家对这块不精通,往常怎么做,现在还是怎么做,到时候卖便宜些,只要不赔本,有的赚就行。”
陆氏一听果然如此,便又忙表态:“娘,我母舅家酿酒的手艺不错,只是你也知道,乡下人家穷,除了自家攒的鸡蛋和年底卖的年猪与种的粮食外,几乎找不到赚钱的营生。每一文钱都很是宝贝,根本舍不得拿出来买酒。我琢磨,要不让人捎口信回去给我母舅,让他们也想办法酿些酒过来。到时候拿到农家小炒去寄卖?就我所知,那边还不曾有卖酒的,很多都是汤汤水水。”
白老夫人听到这话,下意识的不悦。
乡下人不好赚钱,她懂。
但现在不如以往,顺安帝可谓是个明君,自打上位后税收一年都不知道减少了多少,但凡手脚勤快的老百姓,日子都过得红红火火的,哪里辛苦了?
这几年来,很多地方通了河渠,老百姓几乎都是不缺水,地里的作物,加上推广的洋芋,可谓说是年年丰收。
就这样,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要是真的酿得好,那自己酿出来后,拿到别的地方售卖就行,为什么要寄到这边来,再让他们拿到农家小炒去?
这说来说去,无非是想打着白府的名义,让农家小炒给个面子罢了。
柳氏看到婆母沉下来的面色,低头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陆氏则是心头吓了一跳,便也不敢在提这事。
她知道婆母做事很有原则,不喜人打着白府的名义做事。
哪怕她们这几个儿媳妇孙媳妇是嫁入了白府,成了外人眼中人人羡慕的夫人,可日子也不过是比在娘家时好一些罢了。
至少不比担心会饿死,有什么事,都有婆母和公公在上头顶着。
她本以为婆母提出让谷粒开铺子,而谷粒不过一句话,就让如意郡主府那边送了那样好的一个大铺面加宅子,那她不过要寄卖些酒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不曾想,婆母会沉了脸。
这要是闹不好,说不准她会被以败坏家族声誉为由给休了……
陆氏越想面色越白,身子甚至隐隐发抖。
“娘,夜深了,弟妹累了一天有些糊涂了,你莫要与她一般计较,早些歇着吧!”
白老夫人扫了一眼低头的陆氏,缓缓应了一声:“也好,你们也早点歇着吧,明日一早还有的忙!”
她说着,走了几步,眼看就要出厅堂时,顿住了脚步,头也没回道:“老三家的,接下来几日你二嫂要帮谷粒的忙,那边事多转不开来,后天起,庄园那边的菜和地,你多看顾点。”
“是,娘,我知道!”
白老夫人没在说什么,直接走了。
陆氏这才呼出一口气,整个人有气无力的趴在桌上。
刚才真是吓到她了,婆母不愧是进过宫,与太后和安乐长公主她们交好的人!
那气势一沉,什么都不说,那股威严劲都能吓死她。
柳氏伸手点了点陆氏的头,眼睛看着门外,低声道:“你呀你,平日里多精明的一个人,今天怎么这般糊涂。你也知道咱娘是什么出身,能够嫁给咱爹这么多年,一直咬牙坚持下来,可见其性子。好不容易因为谷粒,她松了口,你居然在这时候提出这事……”
陆氏顺手拉住柳氏的手,眼底带着哀求:“二嫂,你可得帮帮我和娘多说些好话,不然我怕往后被她给惦记上。其实我也没别的想法,无非是想让自己的子孙和娘家都过得好一些罢了。咱们妯娌三人,出身都不好,外人以为我们高攀,嫁入这里当夫人什么的,可日子不过也是好过了那么一点点罢了。我不觉得自己有错,虽然也不觉得娘有错,就是觉得她不懂变通,太过严格了些……”
柳氏忙伸手比了个嘘的样子,咬着牙低声道:“这话你可别乱说。其实娘也是不容易,她是为了咱们府,也为了咱们的子孙。你想司农院有多少人是咱们白府的?日后爹没了,咱们的子孙但凡有能耐,都能继承那位置。皇上仁慈也英明,知道哪个府怎么样。端看这几年来,咱们府的人走到外头,那些人对咱们的恭敬就能看得出来。”
陆氏也压低声音,眼中稍稍带了点不以为然:“恭敬有什么用,还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日子过得苦哈哈的,也就墨王妃给咱牵线后,才好过了一些。要是早些时候想通,咱们的子孙都像谷粒一样,能够自己做点啥事,哪至于像现在这样……”
柳氏再次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傻了啊?这种话也说得出来,咱得往长远了看。你等着吧,咱们会越过越好的,不止是因为谷粒那边赚钱,而是等这次爹从驼峰镇回来,皇上肯定会有赏赐的。咱爹娘,这些年来,要不是一直守着本心,为老百姓谋福,现在咱们府还不知道已经变成了什么样。你想想,这几年多少贪官污吏被处置?咱爹这位置,真要弄点财物什么的,还是简单得很的。”
陆氏无奈叹息一声:“我知道了,改明儿和自己寻个时间,和娘道歉去。是我糊涂了,她应该不至于和我一般计较才是。像你说的,接下来才是大好的日子等咱,我何苦要放着那些不过。这么多年都苦过来了,也是该努力几年在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