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们两个,休息时间早过了!”中岛和知念在操场的另一头朝我们打手势。山田还朝他们挥手傻笑,那个笑容像天使一样单纯。我解释给他听那个朝上画圈的手势是叫我们加紧训练,然后拉着他上操场练体能,“一会儿告诉你……”
就像我希望的那样,山田和中岛很爽快地答应了我的请求。从那以后,几乎每周都会看到他们陪龙太郎一起回家的身影。两高一矮的男孩子们,如同一个家庭中的三兄弟一般,坐在候车站里说笑,在暮色中,打闹着跳上了名为“昭平线”的电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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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新人活动结束以后,是自由见学。在此期间,中岛向山田引见了自己的搭档知念。知念本就是对所有人都热情的类型,告诉山田有什么不懂都可以去找他。那时的我自然没想到他们日后会有那样交情,仅仅以为他们成为亲友是因为年龄和体型上的相仿。
山田不像以前那么黏着我了,龙太郎也有人照顾了,身边冷清了不少,我也终于有空思考自己的私事了。这样想着,我翻了翻课桌里的一叠资料,这是我在搭乘昭平线的那个雪天里领回来的东西。
原以为只是去沙滩社社长家里领资料这样简单的差事,但当我看到这些资料时,我意识到了,他是想让我接任沙滩社社长一职。
或许原社长因为高三埋头学习的缘故,不知道足球校队已经建成,他相中的人已无法胜任这样的角色。而我自己作为校队的一员,也有充分的理由可以推辞。学校本就要求我们退掉其他所有社团,我之所以能继续参加沙滩社的活动,是因为与训练时间不冲突罢了。可是若要做社长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需要花费时间和精力。
但我竟没能当面拒绝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拿着社长入职表回到了家中。
“社长”这个名称,对我来说是个不小的诱惑,至少,摆在眼前时我能清楚地感受到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虽然这是个小社团,但社长就是社长,名字会被记录进社团文化的历史,毕业以后会成为自家社员口中“尊敬的老社长”一般的存在。而在任期间,我可以带着我的社员们尽情玩耍,凭我自己的意愿组织各种活动。并且从社员的支持率来看,我的支持率是最高的,希望我做社长的人还不少,做沙滩社社长的成就感,岂是做一个不太受晚辈欢迎的后卫可比拟的?
这个想法在萌芽的那一刻,我是有点瞧不起自己的,为了一个名声而放弃挤破头都进不了的校队,不像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也时常自我催眠,我不过是临时帮原社长保管资料而已,隔天就找一个真正合适的人接手社团。
但就在某个早晨,一个不明情况的晚辈擅自称呼了我一句“社长早”,惊得我赶紧回过头,差点扭到脖子。
“我还不是社长呢。”我回答他。但实际心里怎么想的,我自己也很难描述。
“原来这样,不好意思,”晚辈向我道了歉,“我是想来问问下次活动在哪儿……”
“哦,问的是活动?我会写在公告栏里的!”我挥手与他道别。没意识到,我嘴上说着不是社长,却实际在做着社长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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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各位社长于今日放学后至阶梯教室开会。”广播喇叭中的消息传出,我心下又是一动,瞥了一眼课桌里的社员入职表。
恍惚间,我的课桌上多了一个饼,“赶紧吃了,一会儿要去训练!”有冈匆忙地对我说。
不行啊,会跟校队时间冲突。参加了校队,是不可能做好社长的。看着挂在课桌边的球服和跑鞋,我第一次感受到校队束缚了我的手脚。
“有冈,能不能帮我请个假!我家里有事!”谎话开始脱口而出。
“我会向教练转达的。”有冈没有起任何疑心。
那是我第一次翘校队的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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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请假的次数虽然没有多到令人怀疑的地步,但参加训练时,我的心不在焉是容易让人察觉到的。训练过程中经常发呆,队员和我搭话,我也敷衍地应答两句。听到女教练说要延长训练时间时,心里更是燃起了一团无名火,表现出的是与叫苦叫累的学弟完全不一样的烦躁。
我原以为我只是觉得校队有点碍手碍脚罢了。但当我无意识地拒绝填写高中生足球联赛的球员确认文件时,我发现,潜意识中我其实很想退出这支校队。比起这种拿不出成绩就会被外人嘲笑、花下时间还可能挨批受伤的校队,做一个小社长实在稳妥太多太多。
我的请假和早退越发频繁了起来,不是因为时间冲突,而是发自内心地不想参加训练。走廊中,遇到喊我“雄也后卫”的学弟,我会不由自主地避开。厌烦的同时,也心含歉意。当初是自己决定留在校队,两个月不到又反悔,恐怕会给很多人带来困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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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最后一节社团课,往往是换届仪式或者续任仪式。社长向指导老师正式递交社长入职表,同社员合影以及为来年社团的建设表决心。虽然是个走形式的活动,却非常具有仪式感。
我决定在那个时候,与校队做一个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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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沙滩社社员:活动定于……」
薮在走过公告栏时,看到了底下高木雄也的落款。
真受不了这家伙!薮叹了口气,拿出笔记本,快速地记下沙滩社下一次活动的时间和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