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霭很快发现了垃圾堆上奔跑的身影,他没有因为佟思雨这种例外的女人而放弃应有的警惕,目光一直注视着那道身影。
那道身影是从家对面出现的,两人之间隔着被雨水淹成的池塘,那娇小的身影顺着边缘在垃圾场上飞跃,向着伏霭方向过来。
黑夜很静。
那身影显然是要到伏霭这边来。
伏霭听得到自己急促的心跳,他很想避开,却知道自己无处可去。
身影很快到了近前,是个短发脸色阴郁的女人,眼神凶狠,她落在一根竖着的钢管上,单脚站立,纹丝不动。
她俯视着伏霭。
伏霭仰望着女人。
女人穿着和佟思雨一样的衣服,这让伏霭多少有些安心,因为佟思雨的原因,他对这群人并没有什么恶感。
只是这女人眼神令人厌恶,实在生不出面对佟思雨的那种感觉。
郦曼冷眼打量着眼前瘦弱男孩,怎么看都是一只弱不禁风的低践蝼蚁,她实在不明白佟思雨为什么会在意这个男孩。
她压着性子问道:“你叫什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声音森冷。
伏霭越发不喜,但是见她一只脚站在细钢管上身形一点晃动都没有,知道这女人厉害的紧,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告诉了对方名字。
郦曼又问:“基因系数多少?”
伏霭闷声道:“不知道。”
郦曼冷笑道:“你撒谎,每个人出生都要测基因系数,怎么可能不知道?”
伏霭按捺不住,皱眉道:“你谁啊你?”
郦曼眼中闪过一道厉色,“你胆子倒是挺大,不怕死?”
伏霭自小生活在垃圾堆里,平时不喜欢去镇子是因为镇子人多,受不了别人的歧视目光,害怕失去内心深处坚持的自尊,以支撑自己活下去的信念,说穿了,他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个有尊严倔强的自我世界当中。
佟思雨的彬彬有礼,给了伏霭前所未有的温暖,对伏霭而言,佟思雨代表了外面世界的善意,从而让他知道,这个世界是有善的。
但是显然,这个世界也是有恶的。
盯着眼前这个令人厌恶的女人,他冷笑起来:“怕,怎么不怕,没人不怕死,可那又怎么样,你觉得天下人都该怕你?”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你特么个神经病!
是真不敢说,纯骂人的话一说出来,那是逼对方下杀手,就从短发女人站在钢管上的身姿来看,伏霭都不觉得弱鸡的自己会有赢的一面,更何况这女人和佟思雨一样的装扮,明显就是一队人,可惜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没有等短发女人说话,他立即自作聪明地补了一句:“我是佟思雨的朋友。”
意思是你丫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别搞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出来。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郦曼怎么都压不下心中的怒火,她出来就是准备挑佟思雨刺的,结果一晚上就看着和眼前这个低践的男孩打交通。
她也是想不通,佟思雨冒大雨前来就是为了看几小时的所谓训练,然后坐着聊天?
郦曼怒极而笑,“老娘算是明白了,佟思雨这个贱女人是喜欢上你了,哈哈……笑死我了,什么冰清玉洁,敢情是恋童癖,喜欢贱种人,哈哈……”
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笑得前俯后仰,整个人在钢管上东倒西歪,就是不掉下来。
伏霭始知自己弄巧成拙,眼前的疯女人和佟思雨是对头,听着对方针对佟思雨侮辱性的语言,一阵阵热血冲上大脑,血脉喷张,什么后果全然不顾,指着钢管上的女人怒骂:“闭嘴,你这个神经病。”
郦曼肆无忌惮狂笑,“生气了?哈哈,你这个蝼蚁能做什么?”
她一跃而下,跳进下面的“水塘”,脚一勾,将伏霭用来做深蹲练习的自制哑铃挑出水面,单手接住,举重若轻地在头顶转了几圈,随手一抛,哑铃飞了出去,讥笑道:“贱种人就是贱种人,拿五十斤的玩意做深蹲,笑死个人。”
整句话说完,才听到远处抛飞的哑铃传来的撞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