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敢说我怕死……”庞应反应过来,像他这样的虎将最讨厌被人说拍死,这个死书生,肉没几斤几两,竟敢说自己怕死。
听到这里,庞援眼睛也跟着一亮,拱手道:“我兄长自然是不怕死的,因此,先生有何奇谋妙计,但言无妨。”
“老弟,你,你们……”庞应有些不知所措地瞧了瞧自己的弟弟和薛书庭,一副吃瘪的样子。
主动献身,牺牲自己和被兄弟“出卖”,虽然结局都是一个死字,但到底滋味还是不太同的。这里多半是开玩笑的,不过,饶是庞应也是豪气干云的汉子,也有些吃不消。简言之,这位虎虎生威的前锋营大将终于歇菜了。
萧临风很满意这样的效果,他也会不落井下石,不理会一脸黯然的庞应,观察到程啸虎皱着眉头,自然也清楚这位爱惜士卒的侯爷在想什么,萧临风旋即道:“若是以侯爷亲自殿后,士气必有三丧。”
庞援侧耳道:“萧先生请明言。”
“士卒弃主帅而撤,其一丧;待侯爷阵亡的消息传来,军心必然动摇,其二丧;诸位将军均是人中豪杰,哦,除了那位,”萧临风朝向庞应挤眉弄眼了一番,其他人也纷纷看向庞应,庞应“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于是大家又都转过来看着萧临风,萧临风便继续道,“侯爷不在,试问诸位将军谁会服气谁,到时候,诸雄相争,士气必然三丧。事军者,无论是进,是退,亦无论是攻,是守,维持士气乃是重中之重。更遑论,千里追亡,士气一丧,便无复再战。”
薛书庭忙朝着程啸虎劝道:“萧先生所言极是。”
“赤虎军与我同在,无论我是生,是死,他们都会完成好任务的。而且赤虎军是属于每一个人的,我并没有萧先生所想的那么重要。”
对于萧临风的话,程啸虎也是颇为动摇,站起身来,说出的话,却又全然没有把萧临风的话听进去。赤虎军是程啸虎的烙印,但程啸虎又何尝不是赤虎军的烙印?一起奋战二十余载,赤虎军和程啸虎之间可以说谁都离不开是谁了。只不过,程啸虎却没有这方面的自觉。
难道真要让自己放弃在场的兄弟,然后自己撤退吗?这样苟活一命,失去的却是自己永远的尊严和骄傲。
“而且或许真如萧先生所言,我一死,士气会丧尽。但也或许,因为我一死,士气会得到空前的大振。”
程啸虎目光炯炯地看着萧临风,似乎要将萧临风的气势压下去。语气也不复刚才的亲近,显得很很淡。
萧临风不甘示弱,正色瞧着程啸虎,那由骨子里油然而生的气势仿佛是当年睥睨天下的长兴王一般。萧临风冷笑道:“侯爷,你好歹是出入沙场的宿将,难道不知道沙场之上,或许、如果,这些都是最不值钱的吗?侯爷,你应该不是那么无知的人吧?!”
说道最后,萧临风竟是逼视着这位赫赫有名的镇北侯移开目光。除了当年的长兴王,哪怕是当今的天子都未曾让程啸虎后退一步。
程啸虎重新坐了下来,眼神有点迷茫,倒不是因为退了一步而失了面子,而是刚刚的萧临风的样子实在是太像了,太像长兴王了。以至于程啸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但或许就是因为太像那位惊才艳艳的长兴王,所以程啸虎下意识地认为眼前的年轻人一定会想出个好办法,所以不再言语。
萧临风见自己说服了程啸虎,心里一阵得意。想当年,眼前的这位程叔还在父帅手下做事的时候,虎起来,得让父帅连发七道军令和一封手书才把位居前线,已经杀红眼的虎痴调回来,没想到现在被自己三言两语打发了。
说到底,人是会变的,岁月不仅在程啸虎面容上留下了如刀刻般的痕迹,更在其心里沉淀下来。但,人也是轻易不会改变的,刚才那个似择人而噬的老虎,和当年的虎痴一般无二。
一腔热血,又怎么会因为时光流逝而冷却下来呢?
“而且,”萧临风面色轻松下来,而且怎么看都一股不怀好意的样子,“我已经把后方运粮拖沓,赤虎军目前粮草只剩十日的事情散布给了西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