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一分钱都不要给我。你是我们从别人家偷来的,我们不要再偷别人家的钱。钱,我会自己赚!”想起陈凤仪刚刚扇自己的那一巴掌,还有小学时隐隐约约听到远房亲戚们关于母亲“偷人”的议论,儿时他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的话终于在这一刻脱口而出。
听到这句话,父亲眼里的雾气凝结在一起,漫出了眼眶。
“不,孩子,是我偷来了你们,是我对不起你们。钱是爸爸亲手赚的,你是爸爸的儿子。”父亲干枯的手把乔琦的手攥得更紧。
“孩子,你很好,爸爸很为你骄傲。
不要管别人怎么说你、怎么看你,因为每个人都是站在自己的需求、自己的立场上在评价你,那并不是真实的你、不是全部的你。
不要活在别人眼里,孩子!做你自己觉得对的事,做你喜欢的事。爸爸一辈子不去做,是希望攒着让我的儿子去做。”
“不要怨你妈,是我害了你妈。”说到这段,父亲喘的更加厉害,“当年,我是真的爱她。可是那个年代、那个时候,这样做真的不容易,是我辜负了她。”
乔琦只是看着父亲,并没有答应,因为他知道,从过去到将来,他都会一直深怨陈凤仪!
他知道陈凤仪也厌恶他。厌恶他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提醒她那段被人背后戳脊梁骨的过往;厌恶不该到来的他毁了她的生活;厌恶他拖累她的母亲,害死她的母亲……
可乔琦更恨陈凤仪,恨她无知无耻,跟别人的丈夫剩下自己,还怨天尤人;恨她不经他的允许带他来到这个污秽的世界;恨她用自己的错误折磨他和外婆……
父亲在说完“我的安排张律师会告诉你”之后,就陷入昏迷。乔琦赶紧拭去满脸的泪痕,按铃叫来医生。看着冷静检查的医生以及平稳跳动的心脏监控仪,乔琦失魂落魄地走出病房。
南国的四月天,就跟陈凤仪的脸一样神经质,前一刻还艳阳高照,后一刻已经雷雨交加。
乔琦独自走在倾盆暴雨的街道,头发一缕一缕耷拉在脸上,水幕已经迷蒙了双眼;豆大的雨粒击打在脸上,脸痛得已经麻木;路过的车辆不时溅起一滩滩污水拍在身上,乔琦也完全没有知觉。
他顺着完全看不见前路的街道,就这么茫然的走着……
直到天黑透,他才恢复意识,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也不知道应该去向何处。
摸摸口袋,出门时根本没带钱包;掏出手机,已经被雨水浸透,机都开不了。
陈凤仪的家不是他的家,曾经熟识的朋友如今都不知道身在何处,偌大的G城虽然万家灯火,但对于乔琦而言却是黑洞洞的。不知不觉,他向着那一点萤火走去。
刚洗完头披头散发的温馨打开门,看见了全身湿透、头发像煮烂的面条的乔琦。
“这又是演的哪一出?苦肉计?”温馨打趣道。
“是啊,钥匙丢了,身无分文,无家可归。”乔琦苦笑。
“你不会是赖上我家了吧?我家真没钱!”温馨发自内心地觉得乔琦不要脸,但这脸又确实是俊,狠话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孩子,怎么淋成这样啊,赶紧进来冲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听见乔琦的声音,王美兰也从房间出来了,满脸的心疼。
“妈,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你这可是引狼入室啊。再说了,咱家哪有衣服给她换。”温馨说的是实话。
当初,怕母亲睹物思人,搬家时,狠心将父亲所有的衣物全都丢进了焚烧炉,家里再没有一件男人的衣物。
“找找嘛,随便什么干衣服总比这身湿衣服强。孩子,快先去冲个凉。”王美兰将一条新毛巾塞给乔琦,领他去了洗手间。
王美兰在衣柜里翻了一圈,只找出自己一条宽大的碎花睡裤和一件白色的品牌汽车T恤,给乔琦搭在了洗手间的门把手上,让乔琦洗好了自己拿。
乔琦抓着这两件视觉冲击力极大的衣服,不禁有些迟疑,他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也有驾驭不了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