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约莫三十出头,嘴角留着两撇胡须,发须都白了,头顶有一片还秃了,身材倒是很高大,但很干瘦,双眼格外有神。
华秋眼中露出一抹异色,点了点头,道:“我就是华秋。”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装疯卖傻,烧毁律令,你可知道就凭这两条,你就算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杨湛狐假虎威的道。
华秋摇了摇头,镇定的道:“按照权衡轻重,务求平允,废除酷刑,疏而不失的律令,我只触犯了诈伪这一条,最多是近流加杖打一百,而且我有着孝名,还可从轻降刑。”
杨湛冷哼一声,说道:“果然是熟读律令的人,即便真是如此,你也必死,当今圣上说过,凡是逃避赋役的人一律处决!”
杨湛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跟华秋论律法,他是无论如何都说不过,但他却可以咬死一点,他逃避服役。
这一点,是他将华秋以往做过的所有事以及华秋烧书的可能性全想了一遍得出的。
果然,听到杨湛的话,华秋的脸一下暗了下来,他看着杨湛,又看了看还没有烧尽的书册,叹了口气:
“时也命也,若是你再来迟半刻,我就可以全身而退了,现在......”
杨湛看着还在燃烧的的律书,终于是露出了笑容,说道:“以你的条件,即便入仕都可,为何要偏安一隅,甚至熟读律令去逃役?”
没错!
华秋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逃役。
甚至,他看开皇律,大业律都是为了逃役,这一点,在杨湛得知华秋是府兵家庭时,就已经猜到了。
但他没有想到,华秋竟然会这么狠,一逃就是十几年,甚至还甘愿装疯卖傻,装神弄鬼。
听到杨湛一口道出他的目的,华秋倒是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下来,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反问道:“你服过役吗?”
杨湛皱眉,随即摇了摇头。
作为皇室子弟,他不可能去服役。
华秋轻笑一声,哼道:“你们这些官宦子弟,又如何知道服役的艰难,尤其是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会死人的。”
“我不想死!!!”
“何况隋廷制度朝令夕改,原本府兵家庭不用交赋税的,结果呢,苛捐杂税越来越重。”
“而且隋廷的一斗足有其他朝代的三斗之巨,衣食尚且不足够,还要在农时去服役,呵呵,当官?跟他们一样吗?贪婪无度吗?我华秋做不到!”
“我的确逃役,但我只想让自己活下去,我错了吗?”
杨湛听着华秋的怒吼,却是哑口无言。
他错了吗?
似乎没错,但他就是逃役了。
同时,杨湛也是暗暗心惊,隋朝这一斗竟然这么大,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他算是明白了,为何隋朝能在短短几十年里就聚集大量的财富,这一切都是有原因啊!
征敛无度啊。
杨湛轻咳一声,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在心中暗骂杨坚两父子真不是东西,竟然能黑心到这种程度,当真是匪夷所思。
他也终于知道,为何隋朝一有人举兵造反,就从者万千了,就这横征暴敛的程度,不造反简直可以说得上是良善了。
华秋在一番斥责之后,神色也镇定了下来,他看向杨湛,疑惑的道:“汲郡的大小官员,我基本都认识,你是哪一位?”
杨湛脸色一正,准备将自己的名号说出来,然而他才刚开口,屋外就传来了一道充满的脚步声,同时传来的还有一道焦急的吼叫声。
“华秋快跑,官兵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