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好几张老照片,最早的一张是光着腚坐在真皮沙发上照的,有的是在客厅里照的,有的是在景区里照的,还有一些是在乡下奶奶家照的。
妈妈生了我以后,就被调到了镇上工作,还分到了一套二楼的小两居。那会儿爸爸妈妈都有正式的工作,所以生活条件算是挺好了。真皮沙发大电视,还有一台大冰箱,上面贴着一对只穿着裤头的兄弟。
白色的电视柜里总会放着一瓶咖啡,还有成盒的白色方糖。偶尔嘴馋了,会从盒子里拿出一小块方糖,放在嘴里让它慢慢融化,甜极了!
幼儿园就在妈妈工作的银行对面,每天放学,妈妈就会来接我,顺便在门口买二两小蛋糕,或者是一根“冷狗”。别的小朋友家也能吃得起,可是他们的父母舍不得给他们买。我就故意边走边慢慢的吃,享受着别的孩子羡慕的目光。看,幼儿园的我,就已经是那么的虚荣。
因为要上学,所以每天都会被安排早早去睡觉,但是一墙之隔的电视声音,对我有着莫大的吸引力。无论什么类型的电视,我总能听上很长时间。有时候听到精彩处,会偷偷摸摸趴在门后面偷看,如果哪次门被关了起来,我便会借着上厕所的由头路过客厅瞄一眼。
不要低估小孩子的智商,那时候的我,就是一个小机灵鬼。
家里的厕所是蹲式的,我一直对那个圆圆的看不到底的洞感到恐惧。有次爸爸休息,在家里看香港恐怖片,正在玩玩具的我,听到电视里传来诡异的音乐,抬起头看到了让我永生难忘的一幅画面。在昏暗的厕所里,灯光忽明忽暗,一个漂亮女人正在蹲坑,这时候从厕所的洞里,伸出了一只惨白的手……
我无数次同妈妈讲过,厕所里有鬼,可是她都当我胡言乱语,总是让我独自去上厕所。于是在她帮我洗澡的时候,我不经意地把香皂掉进了洞里,一次又一次。终于,妈妈买了专门堵厕所的白色浮球,结束了困扰了我很久的噩梦。
幼儿园的班主任是我的干妈,可我仍然称她本老师。她烫着时髦的卷发,眉毛纹的高高的,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刻薄。她会时不时的以公谋私,把我的豆浆杯子装的满满的,或者送我一些从幼儿园顺来的玩具。作为回馈,妈妈会在她讨教针法时,帮她织完一件又一件的毛衣。
后来再大一点,可以帮大人跑腿了,爸爸就会让我拿着一个杯子,去离家500米远的地方打冰啤酒。作为奖励,我会得到一个中间夹着奶油的面包。可这面包的奖励,我一共也没得到几次。
放假的时候,奶奶便会来接我去乡下。
乡下的屋后是一大片的空地,里面有一个大大的鱼塘。鱼塘边上种着好几棵柚子树,柚子开花时,香味飘的很远。那时候觉得,柚子花开得这么芬芳,也有我的功劳,因为我在树下,贡献了一泡又一泡尿。
鱼塘上面有一大片的葡.萄架,有的搭在水面上,一串一串的青葡.萄看着让人流酸水,可吃起来异常的香甜。每当我夏天回去的时候,总有小朋友来找我玩。这时候爷爷就会穿着筒靴,下到鱼塘去给我摘略微有些泛黄,熟透了的葡.萄,顺带在鱼塘里捞一个大蚌壳给我玩。
冬天到了,也许略微发苦的柚子对小朋友的吸引力不是很大,他们不再来了。不过我也不是很在意,冬天里看大人们腌腊肉晾腊肉又是另一种乐趣。腊肉还没晾好的时候,嘴馋的姑姑们会用刀割下一小块,借着烧火的由头烤了吃。刚烤出的腊肉还“呲呲”的冒油,姑姑们像是感觉不到烫一样,先撕下来最瘦的一块晾在一边,放凉了给我吃。
到了年边上,小叔叔便会回家过年。即使他空着手回来,也会在第一时间带我去买好吃的好玩的。回来的路上他会让我骑在他的肩膀上,手里提着袋子,小朋友们远远看着,不敢靠近。即便我有好吃的,他们也不敢来找我了,因为小叔叔永远板着的脸,比吃不到东西可怕多了。
我的出生,似乎为外公和爷爷家的关系带来了缓和,虽然两家还是不会走动,但是爸爸被允许进入外公家了。妈妈每次回去的时候,总会带些东西回来,不过大多都是给我的。外婆的手巧,她织的毛衣无人能比。身前有个黄色小鸭子的粉色毛衣,红色并着黑边的斗篷,还有各种颜色拼接的格子外套。只要穿出去,走到哪里都会被人一阵夸赞。
爸爸妈妈经常出去玩,可是很少带我。终于有一次,他们带着我和小姑姑一起出游了,虽然只是临县的一个风景区,但是我也表现的异常兴奋。早早的起了床,自己洗脸刷牙,开始坐在沙发上边数数边等着。终于在数了不知道多少个十以后,他们终于起床了。趁着他们洗漱的时候,我用卫生纸,在自己的白色小皮鞋上系了一个蝴蝶结。后来蝴蝶结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没了,我还暗自伤心了好一会儿。
可这伤心的状态也没维持多久,我就把蝴蝶结抛到脑后了。那是我第一次坐快艇,也是最后一次。快艇的速度快到几乎要把五岁的我甩下去,要不是爸爸妈妈一人拉着我的一只胳膊,我估计我已经在湖里与鱼儿作伴了。虽然害怕,但是快艇激起的水花,也让我忍不住用手去触碰。直到快艇靠着一片草坪停着,我就又恢复了兴奋的状态。拉着小姑姑又蹦又跳,手里还拿着一罐雪碧,不管不顾的开始打滚。那时候照相还用的是胶卷相机,但是爸爸妈妈也没有吝啬,为我存下了一张又一张美好的回忆。
妈妈很喜欢打扮我,我有许多漂亮的小裙子和发卡。有一张我最喜欢的照片,是在乡下院子里的桃树下照的。照片里的我穿着浅紫色的娃娃领无袖连衣裙,胸口前还有一朵浅黄色的小花。白色的连袜裤配着带着蝴蝶结的黑色小皮鞋,披散着的头发,被一个白色的发箍装饰着。桃树下的我,打着一把大大的五彩遮阳伞,笑的无忧无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