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阁老府上的家人悄悄来了太师府,告知昨晚,皇上忽然下令将兰庭缉拿关押诏狱!
“诏狱?皇上因何将内阁相臣押禁诏狱!”春归大惊失色。
“沈学士府的来人只敢透露,是与安平王遇刺案有关!”
这天阳光似乎格外炙烈,晃得春归两眼金星,但她愣怔只有数息时间,便下决心,她不能只在太师府等待,她要立时入宫求见皇后。
明珠是从慈宁宫听说了兰庭身陷诏狱一事,一时也是忧急,但这回连惠嫔都不知应当如何应对才好,只建议莫不如请易夫人入宫商量,明珠正举棋不定,又听闻瑶雪似在喝斥什么人,她隔着窗唤了一声,瑶雪须臾便入。
“是哪个宫人犯了大错不成,可少见你这样肃厉。”
“是一个小宫人不知在外头听了什么话,跟人嚼舌。”瑶雪语焉不详。
明珠蹙眉道:“私议什么闲话,才气得你这么疾言厉色的?”
瑶雪犹豫,缄默不语。
明珠越发心浮气躁:“而今是什么情势,你竟还把事藏着噎着,若再有个耽延,造成的后果我都怕担当不起。”
瑶雪见皇后发了急,才不敢再瞒,膝跪着禀道:“也不知那奴婢从哪里听来的话,竟敢说……说皇上对顾夫人……早年间还是先帝一朝,东宫册封大典上,发生了什么珍珑杀局,是已经故世的陶才人说漏了皇上爱慕顾夫人,又说这回皇上怒急下令将赵阁部关押诏狱,是意图逼迫赵阁部与顾夫人…
…”
话说得仍是结结巴巴,明珠却也听明白了,拍案大怒道:“真该死,在这节骨眼上宫里竟然起了如此不堪的谣言,唤那奴婢进来,我要亲自审她究竟是听什么人在毁谤君上!”
惠嫔急忙阻拦:“娘娘息怒,更请慎重,这件事哪怕彻察,也察不出背后主谋,反而会闹得内廷风风雨雨,且这件事倘若真是无端之言,那主谋哪有胆量竟敢毁谤君上,想必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阿苏竟然连你也这样说!”明珠胸堂急速起伏:“若不彻察,难道这些谣言就不会继续传扬了?难道就不会闹得内廷风风雨雨了?不仅皇上声誉大损,便连阿姐……闹出这样的祸端,担罪的只能是阿姐!”
惠嫔只好说得更加明白:“娘娘细想,主谋是谁其实根本不用彻察,必定是贵妃!贵妃可是大受寿康宫太皇太后庇重,所以娘娘彻察,必定会察到太皇太后身上!太皇太后怎会无端毁谤皇上,所以妾身才敢断言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明珠有如遭遇雷轰,简直难以置信,而瑶雪听了惠嫔一番话,也懂得情势十分急险,这时再也不敢隐瞒,把她多年前察觉的蛛丝马迹如实上告皇后,哽咽道:“并非奴婢对娘娘不忠,实乃据奴婢观察,皇上虽对姑太太有意姑太太却无动于衷,奴婢便心怀侥幸,暗忖皇上虽有这心思总不至于强迫姑太太,兼且皇上对赵阁部又是如此倚重,也只能摁捺,时移日久,也就淡忘了那念头,倘若奴婢告诉娘娘,岂不反而会让娘娘忧愁苦恼,更甚是娘娘因此埋怨皇上有违德礼,闹得帝后失和,奴婢便更是万死难赎罪错了。”
惠嫔见皇后呆怔不语,也是长叹一声,继续分析道:“娘娘,更加不可忽视的是贵妃挑这时候透露这件事端是何目的有何居心,正是为了激怒娘娘彻察此事,待谣传再难遮掩,皇上固然会气怒,可又怎会怪罪太皇太后呢?也只能是埋怨娘娘使事态恶化,安平王遇刺,皇上绝不能因此受到诽议,赵阁部入狱一事也必然与此相关,贵妃是为了让娘娘彻底与皇上离心!
所以,娘娘非但不能彻察此事,而且也不能允同顾夫人入见,娘娘要让皇上相信娘娘与皇上才是一条心,事事皆以皇上为重!”
明珠直盯着惠嫔,好一阵才道:“你说得都在理,为了大郎我的确应该明哲保身,可我不能眼看着皇上逼害忠良、强霸臣妻!姐夫会刺杀安平王?姐夫会让皇上承担诽议?这分明就是有小人陷害诬篾!皇上哪里不知姐夫的品行,姐夫的忠义?皇上是动了妄念,他明知姐夫无辜却想借这回事故逼迫姐夫与阿姐就范!不,我绝对不能容忍皇上如此卑鄙无耻的行为,不能眼看着皇上拆散阿姐、姐夫一双恩爱夫妻,便是因为此事,惹皇上厌恶废我后位,我也认了。大郎是皇上的亲骨肉,皇上总不至于六亲不认迁罪大郎,我被废位,大郎也就不是嫡子,也不再有必要去和其余皇子争储位。”
惠嫔听皇后把废位的话都说了出来,也知道自己是劝不住了,只安抚道:“娘娘切莫焦虑,再是如何,也先见见顾夫人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