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改变不了什么东西!”
“他们自己都认为他们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也就是说他们此时安居乐业!”
“换言之,他们已经很幸福了!”张角死死地盯住张余的眼睛。
张余看着张角。
嘴角勾起轻蔑的笑意:“我觉得不够!”
“他们提不出来需求,不是因为什么都不需要,也不是因为此时的生活已经足够幸福。”
“他们的安居乐业是假的!是假象!”张余毫不客气地说道:“因为他们什么都没有,所以他们提不出需求。”
“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连改变的胆子都没有了。”
“他们已经没有脊梁了,他们……已经快要不是人了!”张余的声音冷冽而带有浓重的嘲讽意味。
张角知道这种嘲讽不是针对自己的,
可是他还是有些恍惚。
自己的这个弟子……
生而知之……
聪慧无比……
早些年,刚开始识字的时候还有些异于常人的兴奋与憧憬。
可是跟随自己布道之后,就慢慢的,像是整个人垮掉了一样。
之后就变得偏激而愤世嫉俗。
张角原本也是想要拿出一点作为师父的威严敲打一下这个弟子的。
可是……可是……
张角又想起了这个弟子的那些话。
那些……大逆不道……惊世骇俗……离经叛道……却又无比正确的话。
那些话,就像是妖魔的呢喃,像是鬼物的蛊惑,像是一切魑魅魍魉为了阻碍圣人悟道而发出的凄厉哀嚎。
那之后,张角对于自己的这个弟子,就没有了拿捏的心思。
每次看着这个弟子,那些话语似乎又在耳边回荡。
张余看着张角。
这位大贤良师。
黄巾起义军首领。
谁能想到他会跟那位王莽一样,是一位虔诚的儒家理念信仰者呢?
张余说道:“他们已经快要不是人,所以提不出什么要求来,因为没有了作为人的骨气,完全被驯化为顺民。”
“他们失去了脊梁,所以急切需要宗教,需要神仙、圣人的指引。”
“他们没有了胆子,所以不敢对于引路的人抱有期待,不敢对于自己没有拥有的抱有奢望,不敢对于改变抱有想法。”
“可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张角咬牙切齿。
这样就好了!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儒门圣人教化的意义在于,不去开启奢靡的、逾越规矩的思想和欲望。
每个位置、每个人都应按照礼的要求去行为。
不能将一切的分工视作平等。
君主不能平等于诸侯,诸侯不能平等于士大夫。
礼,不下于庶人。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你张余,就要将这些,不应该属于这些庶人的东西带给他们?
张角死死地盯着张余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