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说话虽不中听,却也是佟裳心中所想,李温跟佟元同年进宫,将来势必会是彼此最大的劲敌,而佟元虽在医学上有造诣,可要在宫中生存,仅凭医术是不行的,再加上佟子乔在旁虎视眈眈,真叫人不省心。佟裳抚了抚额,回到抱厦里坐下。
过了一会,跟着皇上过去的小太监来回说,“皇上已经回养心殿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佟裳松了口气,平儿道:“您现在已经跟易大人订婚了,皇上没说什么,就是接受了你们的事,往后您大可安心了。”
佟裳苦笑着,没说什么,易恒挑今天这种时候跟太后娘娘请旨,多少也有些跟皇上较劲的意思,这些日子他冷着皇上,就是想纠一纠他的脾气,可父子俩一个比一个倔,谁都不肯先低头,今天懿旨出来,皇上措手不及,想来心里不好受,所以才跑来她这里。
想到皇上刚才失落的神情,佟裳便有些不忍,想了想,对平儿道:“一会你吩咐厨房煮一些鸡丝粳米粥给养心殿送去,皇上近来熬夜用功,晚上兴许会饿。”
平儿笑着道:“您这么为着皇上,为何不叫皇上知道?您这些日子不到前头去,皇上心里有气,难免对您更生份些,以后可怎么处?”
佟裳淡淡道:“皇上跟我生不生分倒不打紧,总归我只在后宫转转,不到前头去,回头皇上真容不下我,我出宫去就是了,只是易大人也是个倔脾气,这两个人倔到一处去,我真怕这样拖下去会闹出什么事来,伤了情份。”
平儿道:“所以您想要快点成亲,好搬出宫去是吗?”
佟裳苦笑着,没有否认,“皇后已经进宫了,回头调教调教就能当大用了,等太后娘娘一去,我留在宫里也没什么用了,与其等到人家嫌时再走,不如早些腾出地方,也好给自己留点余地,日后好相见。”
平儿脸上露出几丝伤感,道:“太后娘娘她的身子……当真没有转机了吗?”
佟裳摇摇头,看了一眼手边的脉案,道:“这脉案我已经反复看过几遍,本来想跟周太医商量着,想着别的方子调剂一下,只可惜……毒入肺腑,已经没用了”
“到时候皇上必定会很难过吧。”平儿有些同情皇上,小小年纪接连失去亲人。
佟裳还算平静,大概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早晚的事,所以还能保持客观理性,“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所以我才不愿意看到易大人跟皇上较劲,皇上身边……只有他一个亲人了。”
佟裳嗟叹一回,抬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时刻钟,见时候不早,该到皇太后吃药的时候了,便起身到里头更衣,收拾了一番往慈宁宫去了。
随着易恒跟佟裳的婚事敲定,宫里头的传言也消停了不少,皇太后自易恒封王那日便病倒了,身子一日差似一天,佟裳每日往返于慈宁宫,日子过得飞快。
裴明珠进宫那天,天空飘着些小雨,佟裳从慈宁宫侍药回来,裴明珠坐在暖阁里,听见门口宫人通传,忙着起身告礼。
佟裳进门扑打了一下身上的雨点子,笑着道:“让姐姐久等了,本来要早点回来,临出门的时候,皇太后又咳了两声,就耽搁了一会。”
裴明珠关切地道:“太后娘娘病得如何了?”
佟裳摇摇头,表示不太好,她吩咐宫人去倒茶来,又转身对裴明珠道:“先坐下喝杯茶,我再慢慢跟你细说。”
两人落了座,小宫女送上茶点后就悄悄退下了。
屋里头只剩下平儿跟张婆婆近身侍候,她方才开了口,“太后娘娘已经撑了这么久了,如今用药续命,多少
有些强撑的意思,我看了实在不忍心。”
裴明珠跟着伤感道:“皇上还小,她还有心愿未了,当然不放心就走。”
佟裳叹气道:“如今这样子,死了比活着容易,我每日侍候她吃药,看着她大把大把往下掉头发,真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