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懿宁吃着糕点,刚才喝了一壶的桂花蜜酒,走路有些摇摇摆摆。
“啪叽”一个不稳,手上的红色梅花灯笼掉在了青石板的路上,火苗砰的一下就灭了。
孟懿宁看着斜躺在地上的灯笼,哼了一声,想捡起来。突然眼角余光瞟到人影一闪。
“谁?”
“张九!”
冷风如刀,掀起孟懿宁的斗篷嗖嗖的寒气。
孟懿宁的手握紧了腰间的短剑,一动不动的看着黑暗狭长的小巷。
张九听见动静,眉头紧锁。
春夏往顾子安身旁靠了靠,警惕的抬头看着周围灰色的屋顶,有些头皮发麻。
寂静无声。
“张九,你看见了吗?”孟懿宁试探的问到。
“没”
景池站在五人中间:“会不会看错了,毕竟灯笼的火光……”
他话音还没落,骤然刀光闪烁,两三个黑影迅猛的扑近身来。
“小心!”
孟懿宁目光一愣,话说到一半之时张九已如一只凶狠的猛虎,扑了上去与两个刺客撕斗在一起。
双目圆睁,黑暗中怒吼,顺势空翻,一个转身直劈了下去。
孟懿宁本来是个滴酒不沾的人,今日喝了一壶酒,实属破例。手握剑柄有些摇晃,但她知道这个时候,顾子安绝不能出剑。
剩下三名刺客手持弯刀,径直冲着顾子安袭来。
这么鲁莽?全然不似第一次。孟懿宁看着刺客的身影,又看了看站在月光下冷静的顾子安。
顾子安平静的样子的像是莲花河的水面,他的嘴角好似透着一丝丝微笑。
目光掠过,刀光剑影间,孟懿宁与顾子安心有灵犀,相视一眼。
不是真正的刺客。
即是喝多了酒,孟懿宁也足够有信心护着五人安全,更何况还有张九在旁。两名与张九缠斗的刺客似乎无心恋战,眼神瞟过站在寒风中的顾子安。
“嗖——”
两只菱形暗器从刺客的袖中飞出,黑暗中菱形镖划出一道道火光。
张九听见声音,身形一闪,剑划过刺客的后背和手臂,两名刺客皮开肉绽,鲜血直流,惨叫一声。
张九随即甩开两名刺客,拉了景池一把。喊“来人!”
顾子安闻声猛地一回头,眼神如剑芒,看向暗器飞来的方向。
远处屋顶上有一个黑影。
那人本来轻蔑的笑着,突然目光锐利起来,打量着顾子安。
随即袖子一回,暗器飞出。
“嘶——”
暗器从远处直飞向顾子安的胸膛。
孟懿宁眼疾手快,莲步生风,空中旋身,剑芒直冲而起,挡住了黑夜中的暗器。
她紧紧抓着顾子安的衣袖,一双灵动的眼睛在黑暗中像明星一般。
凌冽的剑气逼退了刺客,孟懿宁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之时,春夏的声音撕破了夜空。
“殿下!”
说着春夏向顾子安扑去,顾子安闷哼一声,跌倒在地。
孟懿宁感到耳边风声呼呼而过,杀气迫近。
怎么这么多暗镖?!
暗器贴着自己的脸颊,斩断了青丝向顾子安飞去。怎么还有人!孟懿宁暗叫不好,这时才回头看见巷子尽头有一人影。虽相距甚远,但目光相交,凌冽的眼神让她心里一悸。
少女气的眼睛通红,眸若冷电,身形淡出虚影,拔剑正要冲去。
“别追。”
顾子安沉声说道。
孟懿宁胸口起伏,盯着那个人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刺客眼看得手不成,转头就逃,闻声而来的王府护卫追踪而去。
已是深夜,莲花街的烟火在不远处绚烂绽放。
天空被照亮成粉红,隐隐的光亮里,孟懿宁看清了他们的样子,微微弯卷的发棕的头发,黄褐色的眼眸,比景池高出了半头。
典型北方燕戎人的长相。
景池一张脸青白,克制着恐惧和怒火,蹲下去扶起春夏和顾子安。
柔声安慰到:“伤到哪里了?“
景池的手刚碰到春夏,潮湿的一片血渍,粘粘的。春夏卧倒在地,靠在顾子安身上,汗珠划过她苍白的脸庞。
她紧闭着双眼,蹙着眉头,摇头不语。
“疼——”
远远值夜的官兵听见这边有动向,也举着火把齐刷刷的奔跑过来,看见景池一行人站在黑暗的小巷里,背后烟花绽放,人影闪烁。
“殿下,”为首的官兵战战兢兢的行礼,惊慌失措,幸好景池没有受伤,要不然他们死不足惜。
景池阴沉着脸,没说话。
孟懿宁看着受伤的春夏,血浸透了梅花外袍:“先把春夏送回去。”
顾子安低着头,从孟懿宁腰间扯出了一张米白色手帕,轻轻拾起地上的暗器。
菱形镖,其薄如纸,边缘锋锐,上有藤蔓一样的雕纹。
深夜的王府,进进出出。
灯影摇曳,白雪似银河流星。
孟懿宁叹口气,还是大意了,要不春夏不会受伤。
顾子安轻声道:“春夏没事的,伤的不深,养养就行了。”
少女手里捧着茶杯,却没有喝下去。
师父张霁提醒过他们,很有可能夏王会派人假扮燕戎刺客再次刺杀顾子安。
夏王根本不在乎上一次遇刺的是谁,因为刺客已经跑了。此刻北阳王顾章已被毒害,赵王后临朝掌权,燕戎使团来到承平,怎么看都是北阳与燕戎即将结盟。赵王后送了燕戎这份大礼,自然燕戎把顾子安当成回礼。
如果夏王景成有所察觉,无论上次杀顾子安的是谁,他都会让顾子安一等人认定杀手来自燕戎。这样可以破坏两国关系。北阳与燕戎包围了大夏小半疆土,若形成同盟,后果不堪设想。所以,顾子安只能站在燕戎的对立面。
顾子安叹了口气,拉着孟懿宁起来,别无他法,你也别再伤心了,这样显得更真实。
孟懿宁裹紧衣服,随顾子安推开了房门。
瑟瑟寒风中,张九笔直的站在门口,说瑞王叫我回去,但我顺路来问问你们怎么样了?”
孟懿宁说:“无大事,歇歇就好了。春夏也还平稳。”
张九眉毛一横:“都赖我,若是反应再快点,把你俩都拉开,春夏也不会受伤。刚才扛回来的时候,我看那个血,得多疼啊。”
顾子安让小丫鬟撑了一把雪青色的纸伞,送孟懿宁回房休息。
孟懿宁笑着:“张九对春夏,倒是上心。”
顾子安说:“有些时候两人一起在后院帮忙,久而久之就熟悉了。”
孟懿宁记得,有一年夏天练武,张九的手臂不幸被刀刃划破,鲜血直流。站在一旁的春夏连忙用自己的手绢包好了张九的伤口。
手帕上淡淡的花香,让人安静。
张九常年习武,也会经常受伤,早已习惯的上药的疼痛,但是春夏为他研磨的那一份药,却丝毫不痛,也没有留疤。
从此她对这个姐姐略有依恋。
春夏不像是孟懿宁,很温和。也从不使性子。
但她胆小,不敢见血,不敢杀生。见到杀鱼的,就像一只小兔子一样躲得远远的,十分可爱。
皑皑白雪,孟懿宁回头看着春夏的屋子,窗内灯火稀疏,忽明忽暗。
“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