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别,风已来,”京城不知哪个民宅里,黑暗中蒲团上坐着位佝偻的老人,枯瘦的手树枝一般举向天空,缓缓说道。
“哲别,风来,起信吗?”老人身后站着一个矮子,又粗又壮,一脑袋小辫子披散肩上。
“铁块,不急。雄鹰总是让风在草原上刮上一圈,才从三万里高空狩猎地上的猎物。”声音来自门旁坐着的壮汉,他正擦拭着手里的短刀,弯月般的细刃映出他鹰隼一样的眸子。
屋里似乎因为他眼中的冷漠,降低了些许温度,老人继续举着枝桠般的手势,抬头望天不语。矮子闭上眼睛,不再出声。
黑暗之中,时间过得很慢。哲别是草原最有耐心的勇士,不知何时他收起了短刀,他最喜欢这把短刀,和弯刀相比,它不用反复的切割对手,只要力度到位,足以割裂敌人的灵魂,死在这把刀下的魂灵,至今没有一个能超脱。
他在等,等风中传来的气息,等几十年来的狩猎本能带来的讯息。
民宅一旁的瞭台上,麒麟服银色的袍边,随风飘动,谢渊望着不远处崇武门上的华盖,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大的风灯。”明街上一位西斯庭商人仰头赞叹。
“好大的风。”他身旁一个浑身油腻的老道,捏着胡须说道。
话音刚落,那风如得了令般,吹的庞大的万民灯,陡然高了数丈。
崇文门,西侧康仁坊,一行人头戴毡帽,一副胡人打扮,打头的是个西斯庭人,向崇文门前守军身侧走去。
“官老爷,官老爷。”西斯庭人一边喊着一边向官兵面前走去。
为首的守官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和手下人使了个眼色,一人上前拦住了西斯庭人一行。
“自然点,一会接战我会把你送到队伍后边,到时候两不相欠。”西斯庭人身后一人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道。
西斯庭人觉得后腰的尖锐物又往前顶了顶,打了个哆嗦,说道:“英雄,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别废话,往前走。”那人嘴里吐出几个字,便不在说话了。
西斯庭人根本不敢耍花样,今晚他见识到了这个老朋友的狠辣,真是话不多说就掏刀,眼睛都不眨一下。
“站住,干什么的?无关人等离哨岗保持三十步,如有违犯,就地格杀。”
一行人站住了脚,西斯庭人脸上浮现一片不正常的嫣红,突然他向前跑去,嘴里大喊:“官老爷救命…”
风声有些大,三十步的距离,守军有些听不清他嘴里说的话。
民宅屋中,风声顺着门缝透了进来,嘶哑着嗓子在屋子里叫喊着。
铁块甩了甩头发,扶着佝偻老人站起了身。
“风至,鹰翔。”哲别睁开了双眼,两道寒光迸射而出。
出了院门,哲别双脚一跺,直接说着瞭台的橼柱,像山中矫健的龙猿,手脚并用,飞登上瞭台最高处。
从背后解下一个黑色的包袱,打开一看,是两尺长七寸宽的黑山白铜锦盒,里面封存的,是天蒙帝国最狠戾的杀器——苍天泣。
刚打开锦盒,一股悲凉至极的气息,弥漫而出。
哲别脸上充满了崇敬,取出了锦盒中的木弓,这是一把看起来在军中再寻常不过的木弓,为了防虫,上面漆着黑色的漆,一道道白色的线条勾勒其上。
谢渊见有人登瞭台,悄悄匿在一边,此时正偷眼观瞧,看到穿羊皮长袍的壮汉,手里擎着弓一抖,这弓凭空长大一倍,虽然还没张弓搭箭,但强大的威能扑面而来,迫人心跳。
谢渊忍着心脏扑通乱跳的感觉,直觉让他不自禁想要离开这把弓,越远越好。
突然他激灵灵一颤,此弓太过妖邪,竟想逼他现身。
难道这弓有灵?
谢渊一咬牙,身形一矮蹿了出来,也不说话,右手刀明晃晃要杀人,一招月满西楼,刀势如江水流淌,绵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