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跟着陆远挨排排站,倒着往后插秧,眼睛倒是挺尖,也看见了红印子了,笑眯眯道:“看你爸腿上没,老娘这次没手软,打的都出血了。怪不得这么老实,软不的行非得来硬的!”
陆远瞅了眼幸灾乐祸的老三,道:“不是你爸?你也不是个好东西,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马上开学给我好好念书,再考不及格,我非得把你吊起来抽!”
陆平也不是个省心的东西,没上学后就在家里待着忙活,十五六岁时,不知道怎么和六安的一些混混玩在了一起,跟着一起偷鸡摸狗。李玉香真把他吊在树上抽过,打一顿也只管个把星期,时间一长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趁着陆平现在还小,得赶紧领上正道,等他有反抗能力的时候再管,可就迟了。
陆平张了张嘴,明明说的是陆重阳,怎么又跑到自己身上来了。不过上次陆远揍了喜子,在他心目中地位极具飙升,再加上现在吃的喝的都不离开自家老大,也不敢顶嘴,只能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开学我一定好好学。”
陆重阳见俩儿子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还不时看着自己,琢磨着别不是在说自己坏话,狠狠的瞪了一眼叫道:“赶紧栽秧,叨咕个什么劲,天黑栽不完,老子揭了你俩的皮。”
陆远听的直翻白眼。
从大中午头一直栽到看不见光,这才回了家,陆远都快累瘫了,连去塘里洗泥巴的劲都没有。这种活头没人跑的掉,赶上晚稻收割,学校还会专门放农忙假,想躲都没地儿。
家里也就老四和老五没下田,实在是这俩孩太小。不过她俩也不闹腾,坐在树荫下玩了一下午的泥巴,玩累了就睡着了。
陆重阳嫌陆远和陆平浑身泥,非赶着他俩去塘边洗洗再吃饭。俩兄弟没辙,只能来到塘里。陆平左右望一望,见没人,干脆跳下塘里泡着,这才觉得舒坦不少。
“真他妈什么是个头啊!”
望着晒的分成两色的胳膊,陆远一个劲的叹气。
“哥,你最多熬两年就结束了,我还得熬好几年呢。我才二年级,还要熬八年。”陆平说话都有气无力,这年头小学五年,初中三和高中都是两年,实行的是‘十年制’中小学。
“不好好念书,你要熬一辈子!”陆远甩给他一个白眼。
说完又叹了口气,自己回来后,这嘴都快长在老三身上了,他啥时候能懂点事,能像陆畅那样不让自己操心。
晚饭除了红烧鸭子,还有粉蒸肉,韭菜炒鸡蛋,面鱼。李玉香也没舍不得放油,每盘菜都放了不少自家腌的腊猪油,闻起来飘香。
也不是她转性,一年当中,伙食最好的时候除了过年就是双抢。现在种的都是自家的田,收到的粮食都归自家,再吃那些汤汤水水,连干活的力气都没有。
在桌子中间摆上煤油灯,屋子才算是亮堂。
一家人刚坐下,陆重阳就嚷嚷着把酒起开。这年头填饱肚子才是天大的事,也不谈什么精神食粮,抽烟喝酒都算是奢侈,酒是粮**,越喝越年轻,李玉香也跟着喝了两盅。
陆平见到爹娘和自家老大喝的这么痛快,非得尝一点,陆重阳拿筷子蘸了一点让他舔一口,辣的陆平只吐舌头。
陆重阳这不着调的看的笑哈哈,又蘸了点酒喂陆遥。陆遥虽然才四岁,但不是傻子,哪肯喝,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如果不是陆远拦着,他还得喂陆梅。就这陆重阳还不高兴,说喝酒要从小培养。老陆家男人能喝一斤,姑娘最少也得八两。这要不是亲老子,他甩手两巴掌就过去了。
酒喝到一半,杨文也过来了。
“舅爷、舅奶、大表叔、二表姑……在吃饭啊?”见到一大家子围在桌前,杨文看见陆重阳坐在桌子上,愣了下。不过他也老实,挨排排的喊了一声。
“杨文来了?”陆重招呼一声,拍拍桌子,“这个月表叔在外你费心了,托你照顾,坐着陪舅爷喝一杯。”
杨文骚的脸通红,谁照顾谁啊!他今天回家交给杨老达两百块钱,差点没把那小老头乐昏过去。不是表叔,他指不定在哪喝风呢。
摆了摆手,把手里拎着的两瓶颍州大曲和一条阿诗玛放在桌上,“我就是听人说舅爷回来了,所以专程过来看看,这两瓶酒是孝敬你的。”
陆重阳瞧见烟酒,脸上都笑开花了,李玉香也拉着杨文坐了下来。杨文本想回家吃两口,他也是才栽完秧,但禁不住劝,只能坐下来喝了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