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赵国现武安君。
李牧,赵国前武安君。
现武安君跪在地上,拜见前武安君。
四万赵军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赵国从来只有一个武安君。
白衣李牧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不想在四万人面前掉眼泪。
这样的国人,怎能不让他为之奋斗一生呢?
对不起他的是那些高居庙堂的贵族,不是身前这些深信着他的赵民。
君臣负武安,民不负也。
赵国可亡。
赵人,活的越多越好。
虽然赵人以后要以秦人自居,虽然以后那铁血赵字也不为正文。
但至少,叫做秦人的赵人能过的比原来好的多。
李牧要的不多。
他只是想下个冬天,在这片穿胡服,好生慷慨之士的土地上,不会有人再冻死,饿死,就像函谷关内一样。
李牧深信,王位上坐的那个人不会有秦赵之分。赵地上的新秦人和关中的老秦人,待遇一样,都视为秦人。
赵武安君对着四万赵军,喊出了第一句话。
“站起来!不许跪!”
站起来的赵军,变成了新秦人。
武安城又多了四万人。
在悟空的指认下,李牧清理掉了四万军队中的所有贵族,这些赵国旧贵族激烈反抗,命令本该属于自家的军队攻击李牧,但是收效甚微。
除了他们从小培养洗脑的亲兵以外,几乎所有募上来的兵都反水了。武安君不会害赵人,这是李牧用自己的生命、战绩做出的承诺。
李牧摆了一桌酒席,宴请悟空,为悟空归秦接风洗尘。
菜一上桌,就以水代酒,自罚三樽。
“赵国这一仗,头功本该是你的,此事是我李牧对你不起。”
没有悟空带着四万大军出邯郸,远赴千里投降,李信根本不能独立拿下邯郸城。千里奔袭要的就是快,就是速战速决。
一旦陷入攻防拉锯僵持住,那一路上路过不搭的赵城就会让李信自食恶果。
断粮道,出兵配合邯郸,东西南北,四面八方夹击之,教育李信下辈子别犯过城不打的毛病,首功变首死。
“言过了。
“只要你走到邯郸城,邯郸城就破了,首功本就是你的。”
悟空摇摇头,他并不知道李牧要侄子李信去攻邯郸。
李牧这个武安君走到哪里,赵国就降到哪里,他这个间人带不带兵马出邯郸,结果都是一样的。
严格说起来,悟空领四万赵军出邯郸投降,如此大功还是李牧给的。有这么大的功劳,高爵厚禄近在咫尺,只等论功行赏便是。
就算后半生悟空什么都不干,也能享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他年岁尚轻,不到二十。按照正常发展,最好能成为擎秦之柱,架秦横梁,最差也能成为秦国中流砥柱。
前途一片光明,不可限量,未来可期。
悟空端起酒樽咕咚咕咚喝了三个。
“悟空多谢武安君赏功!”
敬谢李牧后,呆呆地坐在位子上,看似目光盯在面前的那一条冒着热气的清蒸鱼上,实则根本没有聚焦。
李牧有些赧颜,没有注意到悟空的异样。
略有些说不出口的他夹了口羊肉放在嘴里咀嚼,把羊肉嚼得软烂,实话实说。
“牧要那不成器的侄子去了邯郸。”
悟空随意应了一声,继续坐着发呆。
李牧终于发现了这个年轻人的异常,没有喜色,稍带落寞,这实在不像一个立了大功的人,反倒像是吃了败仗。
“我年长,便托大叫你姓名了。”
李牧说道,这句话是释放善意,姓名只有亲近的长辈和上位者才能叫。
虽然悟空是秦国未来,但以李牧当前地位,不论是谁在场,都只会觉得是悟空高攀李牧,因为李牧是秦国现在。
在赵国这片土地,二皇帝亲临也没有李牧好使。
“可是因事发愁,与牧言说,牧全力相帮。”
悟空眼中渐渐有了光彩,刚要开口,脸色忽然一下子煞白,血色尽褪。
他先是嘴唇开始哆嗦,然后说出来的也哆嗦。
“你刚才,说什么?”
他扶着桌案慢慢站起,身在哆嗦,手也在哆嗦,桌案上的每一个盘盏和盘盏中的鸡鸭鱼肉酒水都在哆嗦。
李牧不解,蹙眉,手掌按在桌案,打算平息这叮叮当当的声响再说话。
“你说,你要李信去了邯郸?什么时候?”
原来言语中的敬谢之意,尽数转为了质问。
“三日前,此是牧之错,君且坐吃酒,牧赔”
李牧话未说完,悟空陡然爆发。
“乃公吃你阿母!”
秦国未来掀翻了秦国现在的酒宴,哗啦啦樽盏杯盘落地之声响成一片。
李牧脸色沉了下来。
让头功给侄子是他私心,他认自己有错,但这和你这个间人有什么关系?
李牧火大。
对面的悟空更是杀意澎湃,看其眼神,似乎下一秒就会攻上来取李牧性命。
但不知为何,悟空却没有继续发作,急匆匆转身便走,疾行如飞。
不久,李牧得到士卒禀报,悟空欲调三百士卒赴邯郸。
“放行。”
李牧没有被情绪左右,不做阻拦。
沉思一刻钟后,带着三千精骑,跟在悟空身后赶往邯郸。
若他那不成器的侄子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展开奔袭,此刻邯郸城头挂着的应该是“秦”字大旗。
李信策马狂奔,身边跟着盖聂,邯郸就在眼前。
“攻城!”
李信一声令下,秦军出击,攻向了防御薄弱几等于无,且完全没有防备的邯郸。
得到书信的第一时间,李信放弃了马上就要攻下的城池。
收敛军队,检查粮草,找好去邯郸的最近路线,展开奔袭。
一路上,李信经过十三座城池,一座没有攻打。
这十三座城池守将胆战心惊地听着马蹄临近又远去,感觉在阎罗殿门口走了一趟。
他们不知道秦军为何过而不打。
虽然看秦军行进方向似乎正是赵都邯郸所在,但他们根本没往这支秦军是去进攻邯郸这个方向去想,这不合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