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法降魔,以免妖魔祸乱天下,自然是正义之举!
至于这妖怪,手上是否有人命,是否害过人,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佛门需要强大的妖怪作为护法神,降服和奴役越多强大的妖怪,佛门的力量就越大。
降服的妖怪,最好是龙凤之属。
佛门在中土,一直处于皇权以及文脉之下,这让灵山一直很不满。
所以便有了文殊菩萨降伏五百条龙去西方灵山的传说,而且入的还是八部天龙众,并无什么太高的果位。
龙乃世间皇权之象征,亦是国运之象征,灵山菩萨能降龙,那么佛陀自然也就能降服世俗皇权,人道国运。
所谓民心即天心,如果当中土所有百姓都认为,灵山佛陀降伏世间皇权不在话下,人族的皇帝面对佛陀时要顶礼膜拜时,那么这人族气运就彻底镇压不住佛门了。
到时就可以谋划整个人族气运。
这就是算计之一!
文妖也是!
起初寒山寺,只是将这文妖的所在藏着掖着,自己每年捞点好处,帮门下弟子过些修行中的坎坷。
但没想到消息,不知道怎么走漏出去。
消息走漏出去后,上头就传来了个意思。
文妖是文脉之属,那么佛门将文妖给降服了去,在给一个低贱的护法神位,然后宣告天下,文脉在佛门中的地位也就那样。
天下众生都是愚昧之辈,但民心是洪炉,亦是天心,好哄骗!
骗得天下众生皆以为,文脉在佛法之下时,文脉就再也压制不住佛法了。
这也是算计。
所以文妖不容有失!
他们三十六小罗汉阵,只是打前哨的。
如果成功的将文妖带回寒山寺,自然是皆大欢喜。
如果不行,那么迟滞她离开的脚步也是好的,不只是温姫会推算,佛门就算是不学易经,也有他们的推算之法。
比如佛门六神通之宿命通。
这门神通虽然难修成,寒山寺中没有修成的,但佛门人才济济,自然有涉及宿命通之人。
当得知文妖之消息后,那么一推算。
便马上知道,如若不采取行动的话,怕是最近这几日一过,佛门就要失去这个文妖了。
于是,寒山寺才会派出广亮大和尚领着三十几个武僧,前来堵住温姫。
“布阵!”
广亮大和尚一声沉喝,在他身后早就蓄势待发的众和尚,应声摆出阵势。
其实,温姫的宅院秀气,但是场面不大,亭台楼阁,小荷塘,非常雅致的分布,确实没有一片广阔的地面可容许眼前的这些大和尚摆阵。
但阵法一物,可因地制宜,随机应变,而非生搬硬套,只要根不变,其形态可千变万化。
所以,陈云等人算是开了眼界的,看见这些或精壮瘦高,或手长脚长,又或高体胖如猪的大和尚们,有的站在平台之上,有的立于荷花之巅,又有的横卧在景致梅枝的桠叶之上。
但不管如何,这些大和尚遵从着某一个规律,站在特定的位置,似乎让所有的和尚互相之间形成了什么联系,将他们一家人围了起来。
这些和尚们全部到位之后,起初平平无奇的他们瞬间连成一片,气势坚如磐石。
甚至在那阵势上方,似乎有着密密麻麻的罗汉虚影俯视下方。
是十八罗汉还是三十六罗汉?
又或者是一百零八或者五百罗汉?
不知道,陈云也没空去数,因为罗汉困阵已经发动。
这些大和尚的目标是温姫,可是很明显,他们的困阵,连陈云几人也一同困了进去。
陈云没动。
九姑娘也没动,左老头当然更没动,不过墩子始终坐在左老头边上。
他们没动,是因为这是温姫要求的。
“相公,几百年了,我想再会一会这罗汉困阵!
这几百年来,妾身也并非原地不动!”
陈云点头,给予了温姫足够的尊重:“那你试试,实在不行,我们再上!
咱们家,最不虚的就是道佛两门的法术!”
温姫温柔的点头:“妾身明白!”
所谓山水有意,山水并非指的是真正的山水,而是山水画。
山水画重意而不重形,琴棋书画,经策大义,自然是文脉的根基。
温姫心中有诗,所以才入了文字的雨巷,文字的雨巷中有情,有悲,有感怀,有不舍。
这些情怀,与佛门说,那叫贪嗔痴、怨憎会,求不得舍不去,唯心神蒙昧也!
只需去六根,消三千烦恼,绝眼耳鼻舌身意。
世间尘缘种种,贪嗔痴、怨憎会,求不得、舍不去,这些情绪都通通看破摒弃,才能得大自在大智慧。
有人说,若无了这些凡人情绪,与石头何异?
但无论如何说,和尚想要修成果位,必须要摒弃这些情感,不敢沾染半分七情六欲,方能在修行路上勇勐精进。
而如今,这院中,似乎已经不是院中。
而是一条雨巷,雨巷尽头有一花楼,花楼上有美人,与美人对坐者,是我!
我,有本我、非我,与无我。
但无论是哪一个我,那都是我!
和尚似乎已然不是和尚,只是一个普通的用才情与银钱让花魁入得了眼,然后亲自请进花楼之内听了清雅的琴曲之音。
广亮大和尚,此时满头鬓发扎的发髻中规中矩,他似乎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或许也只有这么美貌的女子才能出现在这花楼当中。
毕竟,这是全城所有青楼的头牌中竞争出来的当年花魁。
“公子,对这次的考试,是否有信心?”
花魁轻轻给他斟酒,然后举起自己的杯子与他相饮。
广亮此时,认为自己就是一个赶考的学子,而面前的花魁,是他惊为天人并且引为知己的红颜。
他感觉,若不是要考试,他宁愿每日都在这花楼之内,与眼前的美人日日夜夜在一起。
他终于知道,为何史书上常说,芙蓉帐暖,从此君王不早朝。
他如今也有这个错觉。
“小生苦读数十载,便是为了在金銮殿上金榜题名,这从中每一次考试的关卡,都是对我的磨练。
如今进府城赶考,来的匆忙,并未带够足够的银钱给你梳拢赎身。
待我考完试,再让家里把钱给寄来,帮你赎身,一起还家,如何!”
却未想对面的美人嫣然一笑:“郎君说的哪里话,给自己赎身的银钱于我而言并非什么大事!
难的是,我为何要替自己赎身?
直到遇见郎君,我才知道何为一生一世一双人,何谓对未来的幸福憧憬!
郎君莫要担忧,我这就去跟妈妈说,要为自己赎身!”
府城一试,广亮高中了举人解元。
中了举人解元之后,便是不再考进士,举人亦可做官了,虽然按照潜规则而言,举人当官最高高不过六品,但这已经脱离了底下阶层。
这让广亮欢喜不已,比他更欢喜的,是自己赎身后跟着他的那名花魁。
举人榜,算不得金榜题名。
青楼女子,哪怕是花魁,俩人之夜也算不得洞房花烛。
但是广亮很满足,以解元的身份领着美人回乡,父母欢喜的不能自已,光是宴请乡邻的流水席就足足摆了三日。
父母不知道身边的美人曾是花魁,对其也并没有什么看不惯的,一家子人和和美美。
又过了三年,当年的花魁已经成了素手调羹妇,还为他生下了两儿一女。
在这一年,广亮中了进士,不知道是什么运气,刚考上进士居然出了个实缺当官了,虽然只是一个七品县令。
但是,一个进士实缺出一个七品县令,已经是很好的职位了。
这个时候,父母健在安康,妻子美貌温柔,儿女绕膝,日子和美的很。
人生美满啊!
这时,广亮心中不知道怎么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念头【有这样的生活,鬼才愿意去当和尚!】
文字的雨巷,又何尝不是人心的雨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