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业睁开眼睛,一缕晨光从木杆支撑起的窗扇上照射下来,李枚儿跪坐在他的面前。他手一撑从地铺上坐起来,喃喃自语道:“看来是回不去了。”
“阿兄,回不去哪里了?高陵我们想回去随时可以回的。”
他迷蒙地点点头,扭头看见那十串铜钱随意丢弃在地上,连忙把白天买的水罐挪过来,一股脑儿地塞了进去,然后用葛布蒙上,塞进了墙角的竹筐内。
这一瞬间他突然想起顶要命的事情,抬头望着窗棂外微蓝发矄的天色,喃喃地自言自语道:“五更街鼓还没有敲响罢。”
枚儿突然纠正他说:“阿兄,五更鼓已经响过了。”
“什么,啥时候!”
“就是刚刚,你没睡醒的时候。”
糟糕!第一天上班就迟到!
李嗣业慌忙从铺盖上爬起来,系好袍带,系上幞头,迅速拉开房门,喘了一口气回头对妹妹枚儿说:“你就呆在家里,不要乱跑,我走之后就把院门顶好,呆会儿阿兄给你买吃食回来!”
他疾跑着冲出院子,往坊门的方向跑去,新昌坊的四门均已打开,许多需要赶早市的商贩和做工的百姓陆续向外走去。
李嗣业头顶熹月微星,袍底带起尘土,一路来到位于宣阳坊的万年县廨,可他站在县廨门口时,发现县廨门外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不良人前来点卯应差。他心里多少有点儿慌,难道说众人已经点卯完毕,回到各自执勤的坊去了?
心里没有任何主张的他蹲在了县衙墙根儿,等了大概一炷香时间,不良人张鲁和张小敬才相跟着姗姗来迟。
李嗣业诧异地问道:“不是说五更鼓敲响之后就要过来么?你们怎地这么迟才来?”
不良人张鲁捏着下巴满意地点点头:“果然是个能守时的人。”
张小敬朝他走过来,走到他身边肩并肩蹲下,简单的介绍道:“五更鼓响到县廨报道,这只是万年县廨的规定,不过如今没人遵守这样的规定,县令、县丞还有主薄,县尉们,通常要在鼓响过后睡个回笼觉,然后才穿衣戴冠,日常点卯。但是遇到上元、中秋等重大的节日,你五更鼓敲响后无故不到,可是要罚去所有津贴的。”
这个李嗣业很能理解,像他们这种治安人员,越是节假日或盛大庆典活动时,就越是忙碌,无论古今都是一样的。
果不其然,等到日头升到天空中,不良人们才三三两两地聚集到县廨门外,随后迟来一些的是县廨中的文书小吏,然后才是四名县尉。万年县尉真正掌权的是张洪,其余三位都空领俸禄,没有任何实际工作。赵李两位主薄骑着马到来,县丞大人乘着马车到来,至于万年令,听说县令去拜访上级了,估计过了午时才会露头。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真正的大人物往往最后才出场。
张洪未进县廨,便骑在马上朝张小敬点了点头:“张小敬,你带的这些人都到齐了吗?”
张小敬上前微微躬身,行了个叉手礼说道:“启禀张县尉,所有人均已到齐,万年县不良人总共五十三人。”
“嗯,”张洪点头稍作思虑,回头说:“今日县中并无任何案件,也无任何要事,你们各归各自所在的坊中,协助武侯进行治安巡防。”
这几句话和昨天晚上张小敬的吩咐一般无二,估计县尉大人面对他们这些下属,说的最多的也就是这两句儿。
李嗣业顿觉轻松,看来不良人这差事除了薪水低廉外,倒是有很大的自由度,一般情况下都很轻松。
众人搂肩搭背结伴离去,李嗣业也准备返回新昌坊,张小敬刚刚转身,就被县尉给叫住了:“张小敬,你留下,我有要事吩咐。”